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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天下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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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 14:42:4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楔子
  南昕乐紧紧抱着仅三岁的么弟,一双眼惊惧地盯着包围在四周的禁卫军。
  地上躺着仆人的尸体,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孔,她耳边彷佛还能听到他们死前
的哀号,身体颤抖得更厉害,满地的鲜血和残骸让她将弟弟抱得更紧,不让他看
到这残忍的画面。
  她害怕地咬着唇,不敢再看地上的尸体,将目光放在一直站在他们身前的大
姐身上。
  「圣旨到──」一名身着滚蓝金边宫服的老人拔尖着嗓音,手拿着金黄圣旨,
睥睨地瞧着他们。
  看到大姐跪下,南昕乐赶紧抱着么弟下跪。
  常公公打开圣旨,尖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王爷通敌叛国,
罪无可赦,按国法须诛连九族,可圣上念其南氏一族历代忠心,为皇朝立下不少
汗马功劳,且南王爷与南王妃已赎罪自尽,余三子尚年幼,圣帝不忍,特赦其罪,
思及当今膝下无子,愿收南小王爷为子,并收南二公主为义女,封为喜乐公主,
南大公主继承皇朝圣女之位,守护皇朝繁盛……」
  听到「圣女」两字,南昕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惊愕地抬起头。
  「现命殿下与公主即刻进宫,圣女由白塔祭司教导,于两年后接任圣女之位,
钦此。」宣读完,常公公将圣旨双手递出。
  「不……」南昕乐摇头,想阻止大姐。
  南魏紫低垂着头,恭敬地伸手接旨,「南魏紫谨接圣旨,谢圣帝隆恩。」
  「好。」常公公满意地点头,捻着颚下白须。「那么请殿下和喜乐公主随小
的一同回宫。」
  「等等。」南魏紫抬起头,一双紫眸璀灿而耀眼,而镶着紫眸的小脸倾城如
天边星夜,绝美的容颜让众人不由得屏息。
  「可否请常公公通融,让魏紫与弟妹相聚一天,明天再让他们进宫。」她开
口,不卑不亢地请求。
  「这……」常公公沉吟了会,这才点头。「好,小的会回去禀告圣帝,明天
再来请殿下和公主进宫,小的会请禁卫军守在王爷府外,好好保护殿下三人的安
全。」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这他们都明白。
  「谢谢公公。」南魏紫垂下紫眸。
  「那小的告退。」常公公躬身行礼,这才带着一干禁卫军离开庭院。
  他们一离开,南昕乐立即抓住大姐。「姐,你怎么可以答应……圣女……怎
么可以?!」
  圣女?那只是好听的名号,皇族里谁人不知,所谓的圣女即是皇帝的禁脔;
甚至只要皇帝开口,圣女就得去侍寝,而对象则是各国皇亲。
  这是金陵皇朝的秘密,只有皇族才知道的秘密,若不是先祖曾娶过皇族公主
为妻,他们南家也不会知晓这个皇室秘密,并且三缄其口,不敢说出。
  而她会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去年皇上曾向父王提议,希望让姐姐到白塔学
习,并且继任圣女之位。
  父王那时以姐姐资质驽钝且年纪尚幼不堪重任而婉拒,那时她还不懂父王为
何要拒绝?能成为圣女,此等殊荣父王应该要高兴才对呀!
  可父王回府时脸色却极难看,母妃听到父王的转述时脸色也转为沉重,她一
时好奇,拉着姐姐躲在窗外偷听父母的对话,才知道圣女并不是守护皇朝之女,
而是皇亲国戚间的玩物。
  身为南王爷府大公主,姐姐怎么可以答应……
  「乐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不同于妹妹的慌乱,南魏紫一脸平静,早
在常公公宣读圣旨时,她就已猜测到皇帝的意图。
  功高震祖的父王手握兵符,掌握八十万兵马,加上南氏一族在朝廷的势力,
皇帝早已忌惮许久,早想找机会扳倒南家。
  南昕乐倏地噤声,她怔怔地看着姐姐,当然明白原因──姐姐是为了她和弟
弟。
  虽被封为公主和皇子,可她知道,她和弟弟是人质,一旦进去宫里,会发生
什么没人知道。
  「姐姐……痛……」南飞瑀被抱得疼,抗议地轻推着二姐。
  南昕乐赶紧松开手,「瑀儿乖,闭上眼睛。」抖着声,她放轻语气,仍将弟
弟抱在怀里,手压住弟弟的后脑,防止他往旁边看。
  低头看着仍年幼的么弟,她紧紧咬唇。「大姐,我们只能这么随皇帝操纵吗?」
  什么通敌叛国?!对金陵皇朝忠心耿耿的父王才不会做那种事!
  明明是皇帝顾忌父王手上兵权,因此找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要栽赃在父王身
上!
  父王因此被关进大牢,最重声名的父王不堪受辱,为示自己清白,自尽表示
自己无罪;母妃听闻父王自尽,爱父王至深的母妃不愿独活,立即跟随父王脚步。
  自尽前,她命亲信将他们三人秘密护送出府,谁知皇帝却快了一步,命人包
围在王府四周,将守着姐弟三人的下人一一杀尽。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日与自己说笑的仆人在眼前死去,只能看着忠心的护卫
守在他们身前一一倒下,只能紧紧抱着弟弟,捂住他的耳朵,遮住他的眼睛,害
怕地躲在大姐身后。
  明知一切都是皇帝的阴谋,可他们却像蝼蚁一样无法抵抗。
  南昕乐恨恨地闭上眼,却忍不住从眼里滴下的泪。
  「乐儿……」看到向来倔强的妹妹哭了,南魏紫不由得轻叹,她明白妹妹心
里的不甘与恨,因为她也是。
  就这么跟皇帝屈服,他们都不甘心!
  睁开愤恨的眼,南昕乐看向大姐,那张倾国的容颜就跟母妃一模一样……不!
甚至更胜母妃三分,美丽的紫眸让姐姐的美多了分神秘。
  如此倾城之色,是祸非福。
  母妃自尽前,曾含泪摸着姐姐的脸,哭着说出这句话。
  她想到去年皇帝寿宴,父王带他们出席,母妃的美丽贤淑让众人钦羡父王的
好福气,可当他们看到姐姐,寿宴上一片寂静无声;也是在寿宴后不久,皇帝便
提出想要姐姐继任圣女的事。
  那时父王能拒绝、而皇帝会答应,定是顾虑父王手上的兵权;而现在父王不
在了……还有谁能阻止皇帝?将她和弟弟置于宫中,不就是为了拿他们两个控制
姐姐吗?
  「姐,我们只能就此认了吗?」或者跟着父王的脚步而去?可是南飞瑀还这
么小……南昕乐紧紧抱住弟弟。
  「不。」南魏紫轻轻吐出一个字,她蹲下身,纤手轻抚着么弟的头发。「乐
儿,你忘得了父王的冤和母妃的恨吗?」
  南昕乐重重一震,想到父王被抓走时的愤怒、母妃自尽前的眼泪,她重重咬
唇。
  「瑀儿又能当多久的皇子?」南魏紫又低低一喃,沉静的紫眸泛着幽深的光
芒。
  瑀儿……看着怀里的么弟,南昕乐将唇咬得更紧,血丝渗出,瞬间滴落。
  瑀儿还这么小,宫里那么复杂,妃嫔争宠,为了争权夺利,让自己登上皇太
后之位,什么手段使不出来?虽然瑀儿并非皇帝亲生子,可被皇帝收为义子就有
机会,对那些嫔妃而言,瑀儿的存在仍然是根危险的刺。
  一旦进了宫,瑀儿的性命随时可能不保,看着怀里幼小的弟弟,想到怀里的
温暖有可能变成地上冰冷的尸体……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
  南昕乐紧握拳头,「瑀儿不会有事。」虽然声音仍颤抖,可她的语气却很坚
定,她抬头看向大姐。
  「我会保护他。」她承诺,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这一刻,她不再是以往天
真烂漫的南王爷府二公主。
  她定定看着姐姐倾城的容貌。「也会保护你。」她不会再懦弱地躲在大姐身
后。
  南魏紫笑了,她轻轻擦去妹妹脸上的泪。「乐儿长大了。」
  南昕乐用力眨去眼里的泪,握住姐姐的手,她扯出笑容,坚定地开口。「别
担心,在宫里我会好好地保护瑀儿。」以她的性命守护。
  这一年,年仅十岁的南昕乐在心里默默发誓,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再哭,不
会再怯弱。
  她会保护她所有的、她重视的──不惜一切。
                第一章
  金陵皇朝一百二十年春,南王叛变,押入大牢自尽而亡,南王妃畏罪自尽,
南氏在朝势力全数崩毁。
  同年十月,德康帝猝然病亡,东宫无子,其义子南飞瑀继位为帝,改元南熙,
东陵王封为摄政王,与众臣辅佐幼帝。
  南熙二年,圣女继任,同日,北边传来捷报,扫平争战十年的北蛮夷,举国
欢腾,视为圣女之庇佑,「紫瞳圣女」称号传至各国。
  人民自此相信,有圣女在,皇朝将永远繁荣太平。
  可,太平是鲜血换来的──
  锐利的银枪利落地刺进敌人的身体,鲜血随着银枪迸出,一身银色战袍的战
士毫不留情地收回长枪,系在枪头旁的血红铃铛发出叮铃声,就像是索命的铃声。
  战声隆隆,杀声不绝,两军对决,为首的银袍将军脸上戴着半副银色鬼面,
只露出沉黑的乌瞳与线条冷厉的嘴唇。
  他一马当先往前,身后的蓝袍士兵跟随在他之后,长枪快速地扫过敌军,经
过之处,鲜血迸射,如荡过的铃声,一一索取敌人的魂魄。
  看到将军的勇猛,跟随的兵将士气大发,跟着往前进攻,杀向敌军。
  而一身黄衫战甲敌军也不甘示弱,无惧地回击,吼声杀声不断,将战场染成
一片血红。
  突然,一声号角响起。
  黄衫军立即变换队形,从左边冲出一群伏兵,快速地袭向敌人,而右后方也
冲出另一队伏兵。
  突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一名身着战甲的大汉立即大吼:「将军,有埋伏!」
  看到渐渐包围的伏兵,银袍将军知道他们中计了,黑眸不见丝毫慌乱,他冷
静地举高长枪,看到他的动作,蓝衫军训练有素地渐渐包围成方圆,将银袍将军
护在圆中,边战边退。
  即使被包围,银色长枪仍然利落地清除左右敌人,身下的战马长啸,在他的
控制下,后蹄飞踢,将一名靠近的敌人踢飞。
  他鼓励地轻拍战马,长枪再挥扫,一边以手下指令,要将领尽速带兵士退离。
  看到他的指示,大汉粗吼:「快退!回防!」
  而银袍将军则守在后方,战马抬起前蹄嘶啸,烈阳照射在银色战甲上,迸发
出凛冽气势,沾血的长枪透着冰冷的寒光,鬼面狰狞噬血,让黄衫军看得胆战心
惊。
  修罗将军──金陵皇朝的第一猛将,修罗戟下,有命无回。
  看到将军的凛然气势,蓝衫军士气更盛,他们大吼,拚命地攻向敌人,遵从
指示,快速地往后方退。
  奇异的是黄衫军没有继续追击,甚至让他们轻易退离,又是一场没有胜负的
仗。
  回到战营,银袍将军下了马。
  「盘点伤兵,清算有多少伤亡。」略低的嗓音从微抿的唇瓣传出,他大步地
走进营帐。
  进入帐篷,他没立即脱去身上的战袍,先将手上的长枪放到案上,坐到虎皮
毛毯上,闭眼等待。
  约半个时辰,一名高大男人进入营帐,男人身上的战袍仍沾着黄沙污血,一
进帐篷,粗大的嗓门立即哇拉大吼。
  「将军,咱们这次损伤惨重呀!那群卑鄙的胡蛮子,竟然使这种暗招,咱们
以为这次稳赢了,没想到却杀出两队兵马……」
  「伤亡多少?」低嗓冷淡地打断他的话。
  被打断话,张冲搔了搔头,「哦,刚刚清点一下,损失五百多个兵士,轻伤
的约有一百多个,重伤的有两百个左右。」
  听到属下的话,银袍将军不语,仅是闭眼沉默,身上的气势却极冷,让张冲
暗暗打了个寒颤。
  他忍不住偷瞄将军,可将军脸上戴着面具,让他根本看不清将军的表情,也
根本弄不懂将军在想什么。
  说到这个将军,在他们金陵皇朝可是个传奇,四年前渊国侵犯,不断地攻击
边陲,企图侵略皇朝,正当摄政王准备派兵出击时,圣女说看见什么伟大的天命,
然后将军就突然冒出来,被皇上封为将军,并赐兵符,给予八十万大军,只因圣
女说有他在,皇朝就能永远受到庇护。
  没事冒出一个无名无闻的将军,而且这个将军还见不得人,脸上戴着半副可
怖的鬼面,让人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嘴巴。
  加上个子又不高,人又瘦,看起来就像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他懂得带兵打
仗吗?
  他们这些老将当然不服,可碍于军令,还是只能乖乖服从,并且等着看这个
将军会有什么作为。
  不过才半年,他们就不敢再小看这个无名将军。
  因为短短半年,侵犯的渊国就被灭了!这半年来,他们见识到无名将军的勇
猛,打仗他绝对是先锋,一把银枪扫过,敌人哀号不绝,精湛的武艺让人佩服不
已。
  除此之外,调兵遣将、兵法,将军无一不精,只要将军带领的兵马,没有不
打胜仗的。
  银色战袍,锐利的长枪,血红的索命铃铛,从此之后邻国皆知金陵皇朝除了
有护国圣女、精明善战的摄政王外,还有一个庇护皇朝的修罗将军。有银面修罗
在,没人可轻易侵犯皇朝。
  他们金陵皇朝物产丰饶,四周有许多国家包围,长年来争战不断,皆是为了
占领皇朝的丰饶物资。
  而自从将军出现后,那些贪婪的邻国安分不少,没想到这个炎狼国却突然举
兵来犯。
  炎狼国位于西边,自古就以骁勇善战闻名,原本西边是没有国家的,只有几
个部族,而炎狼族则是这些部族之一,他们一一攻占西边其它部落,然后统一西
边,自成一个国家。
  炎狼国的凶猛善战闻名各国,素来没人敢去招惹,而炎狼国却不甘于只占据
西方,这些年来一直不断挑衅,攻击边疆人民,他们早已戒备许久,果然,两国
战事爆发了。
  这场仗打了快两年,却一直僵持不下,其实本来一年前他们有机会打赢的,
炎狼国就算善战,没脑也没用。
  而他们将军可不是没脑将军,随便一个小战术都可以赢那些没脑的蛮子;谁
知道一年前那群蛮子突然变聪明了,突然也懂得运用战术,他们有派探子去打听,
也都没消没息。
  结果这场仗就又打了一年。
  「将军,他们为什么这么轻易放我们走?明明都已经包围住我们了,咱们是
有可能输的耶!」张冲搔头,方才真的很惊险,他们以为稳赢了,却没料到对方
埋下伏兵,可却又不趁势攻击他们,反而让他们轻易退离。
  「是有可能输,也有可能赢,然后双方伤亡更多,谁也讨不了好。」轻易放
他们离开,对方就是料到这个吧?狗急跳墙,就算被包围,只要他在,金陵的兵
士就不会气馁,因为他不只是将军,更是金陵将士精神的领导。
  而想杀他,是得付出代价的,就算中计,他也有把握杀出重围,对方就是料
到这一点。
  既然杀不了他,那就用心理战。
  让他们以为稳赢了,却又出二队伏兵,意料之外的结果一定让士兵的心情受
了影响。
  而且仗打了两年了,士兵的心多少一定浮躁,再加上……
  「啊?什么意思?」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张冲一脸疑惑,可看到将军不回
答,他也只能抓抓脸,「不过将军,再来过冬了,这季节可不能打了。」
  没错,再来是冬天。
  对方就是料到这个,这种季节打仗讨不了好,因此彼此都有共识,严冬停战。
  对方是打算跟他们打消耗战,这里是炎狼的地盘,他们粮食充足,而金陵可
不。
  就算让上头送粮食过来,士兵的心情也安抚不了,仗打愈久,人的心愈不安
躁动。
  「要过年了,真想回家过年啊!」张冲咕哝,抓着头发,有点烦躁地问:
「将军,你看这仗要打多久呀?」
  要打多久……
  「还是查不到炎狼国的军师是谁吗?」只要除去这个人,这个仗马上就可以
结束。再怎么善战,只懂得用蛮力也没用。
  「不行,完全查不到,连藏在敌营的探子都说根本没看到什么军师。」查了
一年都查不到,张冲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军师了。
  「是吗……」他垂眸,一抹光闪过黑眸。
  严冬吗?那有四个月的时间……
  「这么一个好机会,竟然就这样放过?你在想什么呀!差一点就可以杀掉那
只该死的鬼,好不容易计策成功了,咱们就要赢了呀!」
  炎狼军营里,愤怒的低吼在主帐里回荡,炎狼国的三皇子,也是炎狼国的大
将军,气愤地来回踱步。
  「那只鬼要这么容易就能杀掉,你第一次跟他对战时,就不会差点连命都没
了。」清淡的嗓音从竹帘后飘出。
  耶律魁霎时无声,恼羞成怒地瞪着竹帘。「那是意外!」
  谁晓得那个鬼将军那么卑鄙,打仗就打仗嘛!玩什么火攻,结果烧得一片火
海,他正在指挥时,一只箭矢突然快速射向他,要不是他刚好闪得快,那只箭中
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的心脏。
  结果只好草草退兵,耶律魁这辈子可是第一次输得这么难看彻底,他不服输,
一箭之仇一定要报。
  谁知对方却一直耍战术,知道打不过他们,就玩些有的没的把戏,一再消耗
他们的战力和耐性。
  就在快败北时,老二却突然献策,让他们大转颓势。
  这情形让他们错愕,想他们炎狼国在马上打天下,以武立国,重武轻文,而
文弱的二哥向来是被他们看不起的。
  没想到最后却是一直受他们轻视的二哥救了这场快输的战事,若不是他,早
在一年前炎狼国就输了。
  可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赢的大好机会,没想到就这样放弃,叫他怎能不气?
二哥是在想什么呀!
  「能意外个一年,真是好大的意外。」那一年里,他这个三弟可是常常从鬼
门关里逃生,要不是他皮粗肉硬,四肢发达,恐怕早被鬼收了蠢命了。
  「再说,这次对方会中计,那是因为战事拖了两年,对方有点急了,才会中
了计策,可是在中计的那一刻,他就冷静下来了。」他在远方观战,把一切看得
清清楚楚。
  金陵军瞬间包围成圆,良好的纪律和快速的反应让人佩服,他们一边且战且
退,一边保护将军,而为首的修罗将军毫不畏惧,即使被包围,那身气势仍然不
弱,这样的气势,更鼓舞了身边的士兵。
  当下他就知道,继续交战下去,对炎狼国也没好处,只是更增加伤亡而已,
那就不如打心理战吧!
  因此他下指令,让对方退离,原以为能赢、最后却败北的落差,一定让士兵
士气大灭,而且再来就是严冬,他们炎狼士兵早已习惯这天候,可金陵兵可不然。
  仗打愈久,人心愈躁。
  何况,修罗将军好像从没打过这么久的仗,他之前的战绩,都是在一年内就
将敌军收伏,而这次却打了两年……
  他想金陵士兵一定会为此而更浮躁,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当不败神话无法
再维持时,士气就会更低落。
  「冷静?屁!那只鬼根本就跟孙子一样,还要手下的兵包围保护他!什么修
罗将军?哈!最后还不是怕死!」耶律魁很不屑地嗤哼。
  「阿魁,你该庆幸之前跟你打仗的人都跟你一样,不然你是不可能打那么多
胜仗的。」竹帘后传来淡淡的叹息。
  「什么意思?」二哥是在称赞他吗?可他怎么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
  「总之,这四个月就先休战,让士兵好好休息吧!」他低语,古筝拨动的声
音从帘后传来。
  「哦!」听到古筝声,知道二哥的意思就是话题到此结束,耶律魁只好不甘
不愿地抓抓头,边嘀咕边走出营帐。「真是……搞不懂你们读书人在想啥……」
  在老三走出营帐前,淡然的声音又从竹帘后传出。
  「对了,我今天在观战时,发现有人躲在暗处看我,我已让人擒下,你自己
看着办。」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耶律魁脸上闪过一抹杀气,二哥的身分可不能
泄漏出去。
  「处理完后,记得送到金陵军那里去。」他又淡淡吩咐一句。
  「为什么?」耶律魁发出疑问。
  可回答他的是琤琤弦声。
  知道二哥不想理他,耶律魁继续嘀咕。「解释一下会怎样?会动脑就了不起
呀……」
  不理会老三的咕哝,他垂眸,白皙修长的指尖缓缓拨过筝弦。
  拨动的弦音成了温和的曲调,如一池流水,淙淙轻绕,看似温柔,却听不见
奏者的感情。
  修罗将军……他想着那身银色战袍,面具覆盖他的脸,可那双黑眸却无比璨
亮,闪耀着坚毅不屈,比那身银袍还要明亮。
  他远观过无数次,清瘦的身形让他的行动更矫捷,狂猛的气势如炽焰,即使
身陷囹圄也毫不退缩。那双眼,闪耀着光芒,极为耀眼。
  他不禁好奇了,面具下的人是长怎样、是怎样的脸庞,才会拥有那样坚忍明
亮的眼睛?
  会加入这场战事,是不忍见炎狼国战败,毕竟这是他的国家,何况大哥都开
口求他了,身为人弟也不好不帮忙;再说他也不忍见老三死在无脑下,再怎么蠢,
毕竟还是自己的弟弟。
  他对习武没兴趣,在以武为尊的炎狼国,虽为二皇子,不过他向来生性淡漠,
对权势没任何兴趣。
  他不住在皇宫,独居于山林,深居简出,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而他素来独
善其身,鲜少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兴趣,可现在……
  想到那双耀眼夺目的眼神,淡色的唇瓣轻扬了。
  再来是严冬,双方休战,对方又会有几分耐性呢?今日他知道对方是急了,
否则也不会轻中计策。
  对敌,切忌急躁;一旦急躁了……
  他淡淡地笑了,拨动的筝弦在营帐缭绕,有如织罗的网,静静等待……
  夜,初雪还未来临,风中就已飘着淡淡寒意。
  一抹黑影在暗夜中飞动,悄悄地进入炎狼国的营帐,躲过巡逻的兵卫,身手
敏捷地在各个营帐中移动。
  他知道这是危险的举动,一旦被发现,他不见得能轻易逃离,可是情势让他
必须这么做。
  今天炎狼国送来一个首级,那是埋伏在炎狼营帐的探子,他挑选出的探子向
来个性仔细小心,身分会被发现一定有原因。
  他大胆假设,探子一定是发现炎狼国的军师,而且也一定被察觉了,所以才
会送了性命。
  炎狼国的蠢蛋送来首级示威,却也让他怀疑军师人正在炎狼军营里,虽然不
确定,可他一定要来察看。
  如果幸运被他猜中,那他就能马上取走那人的性命,就算不行,至少也能知
道对方是谁。
  他一直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敌暗我明,这对他们极为不利,如果知道对方是
谁,那就能查清来历,日后也好下手。
  当然,最好是能现在就把对方解决掉,那就省了日后的麻烦。
  他迅速地来到主营帐,里面灯火通明,筝弦声从里面传出。
  是古筝!炎狼的蠢将军会弹古筝?怎么可能?!他不信那个只懂武力的蠢蛋
会弹筝,那么……
  眸微眯,他正准备踏入营帐时,却察觉一丝不对。
  有杀气!
  他顿时明白自己中计,送上探子首级不是为了示威,而是为了引他入洞。
  黑影立即往后退,想离开军营。
  「反应很快嘛!包围起来!」
  瞬间,灯火通明,一群士兵快速包围,将他围在里头。
  「哼哼,胆子很大嘛!敢独自到炎狼的军帐。」耶律魁冷哼,操着大刀,站
在兵士的中间。
  被团团包围,一身黑衣的人没有任何畏惧,黑布覆住他的脸,仅露出一双明
亮的眼睛。
  「这个眼……」耶律魁瞪眼,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很像某个只会蒙面的鬼。
「修罗将军?」
  他一吐出这个字眼,四周立即起了骚动。
  「安静!」他大吼,骚动的兵士立即安静。「没想到呀!鼎鼎大名的修罗将
军竟然大驾光临。」他啧啧有声,露出嗜血的笑容。
  可被包围的人仍然平静,仅是淡淡垂眸。
  他的冷淡让耶律魁更不是滋味,「哼!不说话没关系,老子不爽你很久了,
今天一定要……」
  「啊──」
  突然,一声哀叫打断他的话。
  黑影瞬间挪动,手上的剑刃刺入身后包围的人,身影快速一飞,杀出重围。
  突来的变化让耶律魁一愣,「该死的!呆着干嘛?快追!放箭!」他气得跳
脚,该死的修罗鬼!竟趁他在说话时偷袭。
  士兵不断围攻上来,黑衣人快速避开攻击,手上的剑刃挑砍着,迸出丝丝血
花。
  锐利箭矢不断往他身上飞射,他才扫开利箭,旁边的人又攻击过来,他迅速
反身回击,可箭矢却又从左方射来,他利落地避开,可却避不开右边射来的箭。
  「唔!」箭头射出肩膀,他闷哼一声,以剑刃挑开刺来的刀,再迅速转身飞
踢,利剑盘旋,在四周挑出银芒,四周包围的人不及闪避,发出哀号倒地,而他
则乘机飞身逃离。
  「该死的!拿弓来!」见一大群人却奈何不了一人,耶律魁气得怒吼,接过
弓箭,拉弓一射。
  感受到后方的箭风,他迅速转身劈开利箭,可没想到耶律魁的箭势太过刚猛,
震得他虎口一麻。
  而才劈开一箭,另一只箭矢又射过来,正中他胸口。
  鲜血溢出,他咬牙忍住剧痛,剑芒再扫过,扫过一旁的火把,让火焰沾上旁
边的帐篷。
  火势嚣张,一瞬间就吞蚀四周的帐篷。
  突来的火焰让炎狼土兵错愕,正不知该救火还是继续攻击敌人时,黑衣人趁
此机会快速逃离炎狼军营。
  「该死的!快救火呀!」
  离开前,他听到耶律魁的吼声,唇瓣轻微一勾。
  风,呼呼吹拂。
  黑影快速飞疾,进入黑暗的林中,身上的伤势让他皱眉,而且觉得浑身开始
无力。
  不对劲!
  他停住脚步,无力地靠在树旁,就着黯淡的月光,低头看着身上的箭伤。
  血是黑色的,该死!没想到那群蛮子竟然用毒。
  抖着手,他砍下箭翎,再伸手拔出箭矢。
  「唔!」紧皱着眉,身体因剧痛而颤抖,可他却不吭一声,再砍下另一只箭
翎,正要伸手拔箭时,却听到右边传来树枝被踩过的声音。
  「谁?」他警戒地看向右方。
  对方没出声,可他感觉得到对方正在靠近,听脚步声虚空无力,是个不懂武
功的人。
  这个发现让他的戒备略松,却仍不敢松懈。
  挺起身子,眼前却一片黑雾,让他看不清前方。
  他紧咬着唇,想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可眼前的黑雾却不散,他的腿也开始虚
浮。
  毒开始发作了!
  「你……」
  「站住!」他举起剑,以耳辨位。
  「你受伤了。」清润的嗓音传入他耳中,然后是靠近的脚步声。
  「别过来!」他低喝,举剑的手却开始颤抖,就连脑子也开始晕眩起来,他
用力甩头,感觉到来人靠他更近,他握紧剑柄立即往前刺,手腕却传来剧疼,他
手上的剑顿时落下。
  而眼前的黑雾更重,他的脚步顿时虚软,整个人往前倒。
  对方伸手抱住他,手不意勾到他脸上的面罩,黑布滑落,淡淡月光下,露出
一张清秀而细致的脸蛋。
  而抱住他的手,刚好横隔在胸前,有点软的触感让来人错愕。
  伸手挑开包覆的衣领,看到被白布包裹的胸部,黑眸眨也不眨,而淡色的唇,
微微勾起了……
                第二章
  是琤琤乐音让她醒来。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她微怔,眉头立即轻拧。
  即使是暗夜她也能视物,可现在眼前却只是一片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心头
顿时一紧,她迅速坐起身,肩膀传来的刺痛让她咬牙,眉尖皱得更紧,覆盖的丝
被滑落,她感到身体一阵清凉。
  她没穿衣服?
  察觉自己身上无寸缕,她立即伸手抓起被褥盖住身体,转头看向右方,即使
眼睛看不见,可她感受到那里有人。
  曲琅净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即使发现自己失明,可那张清秀的脸蛋仍然平
静,不见一丝惊慌,全身赤裸脸色也未变,黑色的眼瞳虽然没焦距,可还是准确
地望向他,什么话也不说,仅用那双眼紧紧地看着他,若不是确定她看不见,他
真会以为她能视物。
  有趣!
  他特地起身,然后发现她脸上闪过一丝戒备。
  他知道他若靠近她,即使看不见,她还是会伺机一击,取他性命,虽然居于
劣势,可受伤的猛兽绝对比平常更危险。
  默默坐下,手支着颊,好看的唇微勾,墨黑的狭眸兴味地看着她。「别激动,
你身上的毒还未全解清,暂时不能动用内力。」
  听到他的话,她立即运用内劲,可丹田却虚浮无力,她脸色未变,即使没内
力,她还是能一击灭他。
  曲琅净当然也知道,他可是不懂武功的文弱书生,她随便一掐都能让他一命
呜呼。
  所以他才会离她这么远,坐离门口近一点,这样有危险时才好逃命。
  「你身上的伤我处理过了,只剩下些余毒,喝几帖汤药就可以把毒全清除,
到时你的眼睛就能看得见了。」温润的声音缓缓地道,盯着她,修长的指尖轻轻
拨动筝弦。
  听到筝声,她想到在炎狼营里听到的琴声。
  「圈套是你设的。」她开口,声音不似一般女人娇柔,反而是带点微哑的低
沉。
  连她的相貌也是,不是极美的长相,只堪称清秀,可秀气里却又勾勒着少年
的俊,黑发及肩,纤细的肩膀、细瘦的身材,谁会相信这是名动天下的修罗将军?
  而且,还是名女人。
  他想到那身蜜色的肌肤,帮她疗伤时他注意到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帮
她拔箭时,她也只是低声闷哼,即使是昏迷,却也只是咬着唇,眉头紧皱,脸色
苍白,可却叫也不叫一声。
  那时,他想到在树林里她为自己拔箭的画面,彷佛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一样。
  连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人……有意思!
  他故意不帮她穿上衣服,就是想看她清醒时会做何反应,失明受伤,又全身
赤裸,她会有属于姑娘家的惊慌吗?
  而醒来到现在,那张秀气的脸丝毫未露一丝慌乱,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平静,
可他注意到她的身体因警戒而紧绷,而她身上的伤口早因她的动作而裂开渗血,
可她仍冷淡,仅用一双深瞳注视他。
  明明看不见,可那双眼睛还是这样美丽。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他问,语气溢着逗弄,黑眸慵懒地盯着她,想
捕捉平静里的一丝波澜。
  当然不信!「你的目的是什么?」炎狼国的人恨不得杀了她,尤其是耶律魁
更是对她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抓到她,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呢?」他不答反问。「没想到名闻天下的修罗将军竟是女红妆,听说是
紫瞳圣女依天命找到你,你和那个圣女有何关系?」
  什么天命?他根本不信这个!对金陵皇朝的圣女传说他不置可否,何况生为
炎狼皇族,他当然知道金陵皇朝的圣女是什么;不过,在这次的圣女上任后,那
个传统好像就消失了。
  面对曲琅净的反问,她的回答是沉默,仅闭上眼,冷汗从额头滑落,脸色极
苍白。
  鲜红的血染上被褥,曲琅净看着渗出的血,却不做任何动作,眸光微一流转,
径自自语着。
  「十一年前我看过紫瞳圣女,那时她还是南王爷府的大公主。」他注意到她
眼睫轻颤,淡唇轻勾。
  「倾城的容貌让人过目难忘,她一出现,热闹的寿宴寂静无声,没人能从她
身上移开视线。」那时他就知道南王爷府迟早会灭,他看到金陵皇帝眼里的贪婪,
而南王爷势力过大,就算再忠心,可以金陵皇帝狭小的心胸必不能容忍,何况又
多了一个祸水。
  少了南王,金陵皇朝如失右臂,迟早会衰败。
  举杯就唇时,他这么想着,目光从倾城容颜掠过,漫不经心地看向南王其它
子女。
  幼子被南王妃抱在怀里,而一名小女孩站在王妃身旁,比起美丽的姐姐,这
个二公主就逊色多了,看得出来她的相貌比较偏像南王。
  曲琅净想一下,他记得那个小女孩后来被皇帝收为义女,好像叫……「南昕
乐。」
  她顿时一震,抓住被褥的手微微收紧,却又迅速松开。
  可曲琅净早已看见她的举动。「没想到呀!修罗将军不只是女儿身,还是紫
瞳圣女的妹妹,被封为喜乐公主的南家二公主。」讶异的口吻带着戏谑,等着那
张平静的脸破碎。
  南昕乐睁开眼,即使被猜中身分,清秀的脸仍然冷淡,从男人的语气里她知
道他的意图,他想让她露出破绽,想让她失去冷静。
  而她,不会如他愿。
  「你是炎狼皇族。」能进入宫廷寿宴,他的身分绝不平常,甚至可能比耶律
魁的身分还高,不然耶律魁怎容许让她活着?
  耶律魁是炎狼三皇子,身分能比他高的除了炎狼君王,就只有……「你是那
蠢蛋的二哥?」
  她从没听过关于炎狼二皇子的事迹,久而久之,炎狼有二皇子的事也被遗忘
了。
  「在下的蠢弟弟多谢你几番照顾了。」留他一条蠢命,真是感激不尽!
  圈套都设好了,人也自己送上门了,就跟瓮中捉鳖没两样,可耶律魁还能让
人逃走,曲琅净真为自己弟弟的蠢感到丢脸。
  「不杀我,是想折磨我为那蠢蛋出气?」那应该把她关进牢房,而不是为她
疗伤吧?
  「我那蠢弟弟还没这价值。」看着渐渐扩大的血渍,那张脸早已无血色,曲
琅净看得出来她在强撑,不得不佩服,就连男人受这么重的伤也不见得能像她忍
这么久。
  「救你,是我对你有兴趣。」他坦白直言,尤其现在他对她的兴趣更大了。
  「不杀我,你会后悔。」脑袋已一片晕,冷汗让她身体轻颤,可她的声音仍
坚定,神色仍漠然,不露一丝弱态。
  「你会杀我吗?」他起身,缓缓走向她。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握紧手指,眼眸微掩,就等他靠近的一瞬间。
  一步、两步……
  她迅速伸手,利落地锁向他的喉咙,可才一动,身体立即虚软无力,狼狈地
跌落床铺。
  强健的手臂接住她,稳稳地将她抱进怀里。
  「我是不懂武,可我会医。」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耳畔道:「而医毒本一家。」
要制服她,他手段多的是。
  「你!」南昕乐咬唇想反击,可手却完全抬不起来,她使不出任何一丝力气。
  「乖乖的,我为你止血。」包住伤口的布条早已全红,血再流下去,她真的
会失血而亡。
  将她放到床上,手臂不意地擦过高耸的酥胸,他顿了下动作,看着赤裸的娇
胴,再看向她平静的脸。
  刚刚手拂过胸脯时,他明明感觉到她身体微震,可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眼
眸轻转,他看到微红的耳根。
  「呵!」原来不是真的不在意呀!
  听到他的笑声,南昕乐抿紧唇,将恼怒锁进心里,极力维持住冷静。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至少现在不会──他对她的兴趣不是肉体,而
是她这个人。
  她身上有着层层高墙,他好奇,当打破那些高墙后,他会得到什么?而她是
否还会这般美丽,这般吸引他?
  指尖擦去她脸上的冷汗,在她张开眼时,他低低开口。
  「南昕乐,记得我的名字,曲琅净。」
  他会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名字。
  好热!
  她觉得全身像有火在烧似的,尤其是肩膀,疼得像有蚁兽在啃食。她咬紧牙
根,痛苦地忍着剧痛。
  这种感觉她不陌生,在战场多年,她知道是伤口让她发烧。
  紧紧咬牙,她忍着烧烫般的痛,而脑袋早已浑噩,莫名地闪过许多画面——
  她抱着幼小的弟弟进宫,可一到宫里,她就被迫和弟弟分开,她挣扎、反抗,
却敌不过那些人的力量。
  她怕弟弟受到欺负,可她被关在寝宫里,不得踏出半步。
  她惊慌、害怕,怕弟弟受伤,怕就此再也看不到弟弟;可隔天,宫女却抱来
弟弟,说从此以后弟弟就跟她同住。
  她不知原因,虽然疑惑皇帝会如此好心,可她不敢多问,只能用力抱紧惊惧
的么弟,因他安然无恙而松口气。
  从此,她和弟弟同住寝宫,宫里伺候的人对他们极恭敬,完全不敢有一丝轻
侮,他们的态度让她疑惑不解,可仍然不敢放松戒备。
  每一道饮食,她都以银针试过,确认无毒才敢食用。
  偶尔,会有宫里的妃嫔过来,冷嘲热讽有,态度亲切有,她皆小心应对,她
知道这些人再怎么慈眉善目也不能相信。
  她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守着弟弟,如无必要,绝对不出寝宫。
  而皇帝像也遗忘她和弟弟的存在,从没有传唤过他们。
  她为此松口气,却也烦恼姐姐的状况,不知姐姐可好?可她不敢问,就怕招
来任何危险,也怕替姐姐带来麻烦。
  谁知不到半年,皇帝突然驾崩,弟弟成了皇帝,这突然的状况让她错愕,然
后姐姐出现了。
  她不知道姐姐做了什么,看着站在姐姐身后的男人,她知道他——当今四王
爷,皇帝的亲弟,与父王齐名的将军,掌控金陵皇朝一半兵权,也是辅佐弟弟的
摄政王。
  她疑惑他怎会和姐姐一起出现,可姐姐什么也没说,只摸着她的头,问她想
继续当公主,还是要跟着摄政王?
  她看着姐姐,再看向那名高深莫测的男人,最后将目光放在姐姐身上,姐妹
多年,她知道姐姐的意思。
  她跟着摄政王,他教她习武、教她兵法,教她所有一切事物,毫不保留,只
要她肯学,他就教。
  习武,她起步晚,要比常人花费更多时间力气,所有痛苦她全忍下来,她要
变强,她要保护弟弟、保护姐姐。
  就算成为皇帝,可那些大臣会臣服是因为摄政王的关系,在弟弟还未完全掌
权前,她必须保护他。
  她遵照姐姐的意思成为将军,军营里唯一知道她身分的只有年老的大夫,她
受伤时也只肯让他医治。
  她记得初次上战场,初次杀人,她害怕,可也只能紧握战戟,继续往前,继
续杀敌,她不能怕,她没有资格怕。
  她要守护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她不能倒在这里,她要撑过去!
  「都咬到流血了。」微凉的指尖抚过受伤的唇瓣,「伤口很疼吗?」
  随着询问,肩膀传来剧痛,她痛得睁开眼,清醒过来,苍白的脸全是汗,无
焦距的眼神泛着一丝迷茫,胸脯剧烈起伏。
  「醒了。」将手从她肩膀移开,看到没血渗出,曲琅净勾唇,将目光放到小
脸上。「你作恶梦了,梦到什么?」
  他一直听到她低低的呓语,虽然听不清她说什么,可从她紧蹙的眉头和紧握
的拳头,可以感受到她的激动。
  南昕乐渐渐回神,耳边听到他的问话,梦?不,那对她来说从来不是梦。
  眼睛转向他,她仍然看不见,而伤口也仍然泛着刺疼。「你叫醒人的方法真
特别。」
  「你烧得严重,又梦呓,只好用这方法让你清醒过来。」他笑,一点也不心
虚愧疚。
  「恶梦这么可怕吗?让你满身汗。」他伸手,温柔地抚上她的额头,「而且
唇都咬出血了。」手指触上唇瓣。
  她没闪过,任他触碰,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她仍使不出力气,既然如此,
她也不白费力气多做挣扎。
  曲琅净与她相视,唇畔的笑意更浓。「昕儿,你愈这样就愈让我感兴趣。」
手指暧昧地在唇瓣来回轻抚。
  听到他亲昵的称呼,南昕乐眉眼未动,也不开口,她一开口,就会碰到他的
手指。她漠然地闭上眼。
  「你在邀我亲你吗?」他俯下身,呼出的气息拂上她,让她能感受到他的靠
近。
  不理会他,眼睛仍然闭上。
  一抹柔软触上她的唇,她仍然不动,唇瓣仍合着。
  伤口又传来一阵剧痛,她微颤,小嘴因疼痛而微启,然后苦涩的药汁哺进她
嘴里。
  突来的苦让她皱眉,没料到会有药汁,她被呛咳到,苍白的脸因呛咳而有一
丝血色。
  「很苦吧!」他也这么觉得,五匙黄连果然不是白加的,嘴里的苦味让曲琅
净皱眉,不过看到她苦得脸色剧变,他就觉得值得。
  「你……」从呛咳缓过气来,南昕乐觉得嘴里全是药汁的苦涩,她难受地皱
眉,才一开口,唇又被覆上,然后极苦的药汁又充满嘴里。
  曲琅净将剩余的药汁全喂哺进她嘴里,然后立即离开唇瓣,起身倒茶,迅速
冲散嘴里的苦味。
  「咳咳……」南昕乐捂着嘴,舌尖尝到的全是苦味,让她连口水都吞不下。
  喝完茶,曲琅净拿块糖放进嘴里,悠哉地坐到椅上,欣赏她狼狈的模样。
  苍白的脸颊多了一丝血色,好看多了,甚至那双眼也因苦而泛着一层薄薄水
光,方才那冷漠的神色早已消失。
  想无视他的存在,他多的是手段让她理他。
  「要喝茶去苦味吗?」他好心地询问。「还是来颗糖?」
  她瞪向他的方向。「曲琅净……」他的行为让她措手不及,她以为他会逼迫
她,会用手段逼她屈服,可他的举动却出乎她意料。
  「很好,你记住我的名字了。」起身走向她,手指抬起她的脸,他低下头,
覆上她的唇,将嘴里的糖送进她嘴里。
  南昕乐含住糖,甜腻的糖缓缓淡去嘴里的苦。
  曲琅净抬头离开唇瓣,指尖抚上她眼角,温润的嗓音极轻极柔。「昕儿,别
想无视我,我不会伤害你,可是我可以陪你慢慢玩。」
  南昕乐不语。
  淡唇贴近她耳畔。「记住我的话。」温柔的语气,却让人打从心里起寒颤。
  南昕乐握拳,轻轻启唇。「我会记住。」他的所作所为,她皆会记住。
  「呵!」听到她语气里的波动,曲琅净笑了,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粗蛮的
吼声。
  「二哥!」
  真会挑时间,他玩的正开心呢!
  「你想让他知道你在这吗?」曲琅净笑问,手指抚过软唇。
  南昕乐别过脸,耶律魁的出现让她身体绷紧,而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更是让
人难料。
  她难得的反抗让他低笑,不再逗她,曲琅净起身走出竹屋,而耶律魁正好来
到门口。
  「二哥,你干嘛回来这里?」在军营没看到曲琅净,耶律魁就知道他一定回
来这里了。
  这个二哥向来奇怪,舒适的皇宫不住,偏偏要住在山林里的竹屋,当个乡村
野夫。
  「严冬停战,我待在营帐干嘛?」再说,他难得找到乐趣,当然不想要旁人
打扰。
  「哦……」耶律魁搔搔头,有点尴尬又难堪。「那个……二哥……那个鬼…
…」
  曲琅净淡淡开口。「被跑了,是吧?」
  「嗯!」耶律魁丢脸地低下头,可又不甘心。「都是那只鬼太狡诈,还烧了
我们一半的营帐……」剩下的话在曲琅净的注视下全吞进嘴里。
  不知为什么,二哥虽然不懂武,看起来又文文弱弱不堪一击,可他从小就怕
他。
  「算了,早预料到会有这结果。」何况人现在正在他屋里,他目的也已达到。
  见曲琅净似乎不生气,耶律魁暗暗松口气。
  「不过他受伤很严重,我有循着血迹追上去,可追到一半血迹就不见了,看
来该是被人救了,我想他应该还在炎狼国境内,哼!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救的,
老子知道一定要砍死他……呃……二哥,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看得他好害
怕。
  「你该回去了。」不然他怕自己手痒对亲弟弟下毒。
  「我才来就赶我,至少也让我进去喝杯……我马上离开。」
  南昕乐静静听着外头的对话,看来耶律魁不知道她在这,不过也有可能是演
戏,想引她上当。
  她垂眸,对于耶律魁她一点也不担心,真正难对付的是另一个男人。
  曲琅净……在炎狼军后运筹帷幄的就是他,只要他不在,这场仗就能赢。
  严冬,四个月……
  而他,对她有兴趣。
                第三章
  那男人不在。
  还未睁开眼,南昕乐就知道屋里没有人,这倒让她讶异。这些天只要她清醒,
曲琅净一定在,然后一定会亲自喂她喝药。
  想到汤药,眉尖就自然地紧蹙。
  那药是一帖比一帖苦,她若不喝,他绝对会用嘴喂她喝,让她决定乖乖喝药,
他却不让她一口将药汁喝完,而是用汤匙慢慢地一匙一匙喂她。
  缓慢的动作让汤药渐渐变凉,而冷掉的药更苦。
  不是没受过伤,也不是没喝过药,可南昕乐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痛恨苦涩的
药汁。
  这些汤药,让她这几天嘴巴一直弥漫着苦味,连吞口水都觉得像在喝药。
  她知道曲琅净是故意的,他想看她会有何反应,想激她生气,只要她理他,
他的声音就蕴含着得意。
  他视她的狼狈为乐,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以撩拨她的情绪为目的。
  愈不理他,他只会更乐,这样的人,让她难以摸清他的做法。
  她以为他打算将她永远囚禁在此,直到他兴致消失,因此对于身上的伤,她
也不指望他真会医治。
  可是那些药虽苦,却不能否认有效,而身上的伤在他日夜换药下,伤口也不
再那么疼,渐渐好转。
  南昕乐动了动手指,她的手已不再无力,伤口渐好之下,她的体力渐渐恢复。
  这样的她,轻易就能动手。
  可她不能轻举妄动,对于她的身体,曲琅净一定了解,而他敢治她,就一定
是有把握,不怕她动手。
  南昕乐微抿唇,想到他帮她换药时,那时她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下了药,
让她无力动弹。
  他帮她换绷带时,她人就贴在他胸口,胸脯贴着他的胸膛,脸则偎在他颈侧。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药香,手臂移动时,有时会碰到她的胸,擦过乳尖,而她
闭上眼,对他的动作不闻不问。
  可身体却还是自然有着反应,她知道自己的乳尖在摩擦间挺立,感受到他的
手碰到胸乳时会微微停顿,而他呼出的气息会拂上她的肩,她的肌肤不由得起了
反应。
  这时,她就会听到他的轻笑声。
  「昕儿,你知道屋里的檀香有催情的效用吗?」
  鼻间嗅到檀香,南昕乐睁开眼,她坐起身,又想到他说的话。
  「这檀香无害,唯有和异性有身体接触时才会有催情作用,瞧,你不就有反
应了?」
  他以逗她为乐,手指轻滑过酥胸,在挺立的蕊尖轻轻弹弄,而她则溢出一声
轻喘,又立即抿唇忍住。
  每一次换药,他就会如此撩拨她,而檀香味始终未消失过。
  他没要她的身子,却抚过她身体每一寸,而她咬唇忍着动情的反应,在每一
次换完药后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喘息,手指完全抬不起来,更遑论动手杀他了。
  她知道他不是不要她的身体,他挑逗她时,她也感受到他身下的欲望,可他
不急着要她,因为她的反应更让他愉悦,她愈抗拒,他就愈开心,也就对她愈感
兴趣。
  南昕乐垂下眸,她走下床,身上仅穿着白色单衣,单衣对她而言有点大,衣
摆垂至她的大腿,而身下则没着任何衣物。
  赤着脚,她举步往前走,看不见东西,她只能伸手摸索着。
  她不是想逃,目不视物,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逃走,只是她身体黏得难
受,这些天她只有擦澡——动手的当然是那男人,对于自己的身体被曲琅净摸遍
她没任何感觉,就算他占有她,她也无所谓。
  早在上战场那刻起,她就不当自己是女人,这副身体谁要就拿去,可她的命
只有她自己能掌控。
  听到外面有水声,她听着声音,举步往外走。
  啪!
  踢到东西,她皱了下眉,听到椅子倒下的声音。
  她往右边挪动下脚步,再往前走,却绊倒地上的椅子,整个人狼狈地往前跌
倒在地。
  南昕乐没吭半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这种目不视物的无能让她暗恼,她不
喜欢这种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
  爬起身,膝盖传来刺疼,她脸色不变,伸手往前摸,听着外头的水声,慢慢
往前。
  她摸到门,往前推开门,再踏步走出。
  听到水声从左方传来,她往左边走,闻到淡淡的硫磺味,是温泉?
  紧蹙的眉头因这个发现而舒展,那种无法自助的郁闷消退一些,紧抿的唇瓣
也微微勾起。
  正当准备往前走时,南昕乐却感觉到前方的注视,唇边的淡笑立即敛起,她
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前头。
  听到脚步声,曲琅净睁开眼,然后就看见她唇边勾起的淡笑,他微怔,那张
素来淡漠的小脸因唇边的浅笑而柔和,就连眼眸也荡着一抹愉悦,不再平静无波。
  只是一个浅笑,却如春日,让人心头振荡。
  可才一下,那抹浅笑就消失,眼神也恢复平时的冷静,定定地直视他的方向。
  曲琅净不禁感到可惜,那抹笑容他还没看够。
  他缓步向前,温泉随着他的移动荡出波纹,水珠从结实精瘦的胸膛滑下,没
入水中,伸展躯体,他懒洋洋地趴在温泉边的白石上,下颚抵着手臂,黑眸直视
南昕乐。
  她只穿着他的单衣,微宽的衣领露出细肩和绷带,他看着那修长的腿,没错
过她膝上的伤口。
  「跌倒了?」算算时刻,她也该醒了,可他不急着回屋,就是想看她会做什
么,没想到她会走到温泉池来。
  听到他的问话,南昕乐的回应是淡淡垂下眸。
  曲琅净也不指望她会回答,这些天除了陷于情欲外,她的情绪显少有波动,
方才的笑有如昙花,匆匆一现,却让人难以忘怀。
  黑眸微沉,他想再看到那抹笑。
  「不过来吗?」他开口,声音隐含挑衅。「还是……不敢过来?」
  她不语,却迈开脚步,而手也不再往前摸索,垂于身侧,像个正常人走向他。
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展现任何弱态。
  曲琅净微微眯眸,看到她刚好在离温泉两步时停下来,他挑了挑眉,直视她
的眼睛。
  而那双乌眸也正巧和他对上,就像是真的看得见他。
  耳朵敏锐地听着他的呼吸和温泉散发的热雾,南昕乐凭感觉停下脚步,然后
低下头,察觉到他的眼神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伸手解开衣扣,单衣落到脚边,娇胴没有一丝遮掩,赤裸裸地站在他眼前。
  没什么好害羞的,反正她也看不见,就当作没人在就好!
  南昕乐忽视着左方的视线,踏步往前,脚尖碰到水时她暗暗松口气,才往前
踩,她不知水下方有个台阶,曲琅净本来想开口,却又闭上嘴,手支着颊,看着
她。
  果然她一脚踩空,没料到下面有个窟窿,身子往前陷,扑通一声跌进温泉里。
  曲琅净这才伸手捞起她。「这有个台阶,你没看到吗?」将她搂进怀里,他
温柔低语。
  虽然有立即屏住呼吸,可南昕乐还是呛到了,她捂嘴轻咳,推开他的手,淡
声说道:「我能不能看见,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她会眼盲可是拜他所赐。
  她难得的回话让他勾唇,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这双眼睛说看不见可没人相
信。」明明眼盲,这双眼却还是这么漂亮,没有一丝畏惧,一样耀眼地迸出迫人
气势。
  「怎么?你对自己的毒没有自信吗?」她冷嘲。
  「这个嘛……」曲琅净正要回话,南昕乐突然伸手攻向他的喉咙,极快的速
度让人措手不及。
  「呵!」低笑轻溢,她的身体突然一阵颤抖,无力地垂落,而肩上的伤像是
被砍了好几刀似地,疼得她咬牙,冷汗冒出。
  「冷淡的昕儿,不多话的昕儿,今天怎么话变多了呢?」曲琅净抬起她的脸,
「你肩上的伤我下了另一种药,若不按时更换伤药,半个时辰药效就会发作,很
疼吗?」
  「你……」南昕乐极力忍着剧痛,喘着气,咬牙开口。「你早算好了?」
  所以她醒时屋里才没人,而他在温泉里与她贴近,让她以为有机可乘。
  「不,若是你乖乖的,我正要准备替你换药。」可她却突然多话起来,他也
只好配合了。
  南昕乐闭上眼,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料中,她紧握拳,指尖深深陷
进肉里。
  她不会求他,这疼她忍得过。
  见她脸都白了,冷汗布满额头,却还是不吭一声,曲琅净不禁轻叹。「真倔
强!」可就是这样的她,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冷汗。「只要你笑给我看,我就把药解掉。」
  她睁开眼,如他所愿地笑了,只是那笑却极冷,勾着不屑的嘲讽,然后她软
下身子,厥了过去。
  曲琅净抱住她,拨开她颊畔的发,看着苍白的小脸,粉嫩的软唇又被她咬破
了。
  而她的眉仍紧蹙,不露一丝弱态,就像她的人一样,即使到最后也不开口求
饶。
  指尖抚去唇瓣的血渍,他看着即使昏睡却仍倔强的脸,「这么倔……看来硬
碰硬似乎不行呢!」
  他低喃,黑眸幽幽掠过一抹光。
  再次清醒,伤口已不疼,南昕乐睁开眼,却看到屋上的横梁。
  她怔愣,她的眼睛……她看得见了!
  迅速起身,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竹屋里,屋里的桌椅全以青竹制成,
右侧有着书架,上头摆满书册,书架旁则是以竹制成的书案,而窗边摆着躺椅,
一本书放在躺椅上,而旁边的茶几则放着古筝。
  竹屋不大,可古朴幽静的摆设却能让人看出主人的品味。
  「你醒的比我想的还早。」柔润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南昕乐抬眸,看向男人。
  那是一张极好看的脸,不是夺人心魄的俊美,而是如皎月般的俊雅,身上的
气质如玉般温润,黑发垂落,仅用丝巾束起,一袭儒雅白衫衬得他如天人般,让
人轻易就能卸下心防。
  可南昕乐的眼神却极冷,她记得这个声音,盯着男人的眼睛,她没忽略他眼
里的深沉。
  这男人绝对不像他外表那般无害,至少这几天她可是尝尽他的手段了,只是
他为何解了她身上的毒?他想做什么?
  无视她的戒慎,曲琅净走进屋里,将手上的药碗递给她。「刚好,药刚熬好,
趁热喝吧!」
  盯着漆黑的汤药,她伸手接过,仰头一次喝完,可却没有以往的苦,相较于
之前的苦药,这次喝的倒像糖水了。
  「这么干脆,不怕我下药?」曲琅净坐到椅上,俊雅的脸庞噙着笑,看得见
的她,那双眼更灿亮有神,让他的心蠢蠢欲动。
  「有必要吗?」放下碗,她淡淡地看向他,「以你的能力随时可以对我下药,
何必下在汤药里?」
  「真谢谢你对我的评价。」能得到修罗将军的称赞可是个荣幸。
  「解开我身上的毒,你不怕死吗?」她敛眸,发现自己的内力还没恢复,不
过力气已回来,而且她不再眼盲。
  「你说呢?」他笑问,姿态是一贯的儒雅,俊脸上的从容笑意看似无害却又
隐含深沉。
  南昕乐抬眸,发现自己即使眼睛看得见,却还是无法看透他的想法,他是对
自己太有自信,还是以为她真的会一直被他掌控?
  「曲琅净,别太有自信。」她不会一直是输方。
  「我知道,我面对的可是一只猛虎。」稍不注意,可是会被咬断脖子的。
「不过,我向来爱驯虎。」
  看到乌眸掠过一道光,他唇边笑意更深。「你想杀我,可我想驯服你,你觉
得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个答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乌眸进出杀意,凛冽的气势让人胆颤,可
曲琅净神色却不变。
  「昕儿,你确定你要动手?」他伸手轻拨筝弦,温润的眉眼如玉,唇边的淡
笑柔似水。
  可南昕乐的心却不由得轻颤,她敛下杀气,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他虽不懂
武,可下毒的功夫却比武力更可怕。
  曲琅净勾唇,漂亮的狭眸睇向她。「昕儿,你是聪明人。」而他,最喜欢跟
聪明人相处。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冷冷开问。
  「也许……是让你爱上我。」他好奇,那时她是否还会这般吸引他?
  「什么?」南昕乐为他的话错愕。
  曲琅净起身,俊脸勾着笑意,眼眸幽沉,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你想杀我,
而我想让你爱上我,你说,我们谁会赢?」
  「你……」南昕乐看着他,不懂他在想什么。
  「来赌吧!就这三个半月的时间,只要你能杀得了我,你就赢了。」他诱惑
她。「或者……你也可以让我爱上你,只要让我失了戒心,你就有杀我的机会…
…」
  温润的低语诱惑着她,南昕乐垂下眸,好一会儿才开口。
  「好。」
  她跟他赌!
  「这是什么?」
  打赌的第二天,曲琅净将准备已久的东西放到椅上,南昕乐则微愕地看着那
堆东西。
  曲琅净看她一眼,勾唇一笑,「衣服。」
  她当然知道是衣服,只是……「这是女装。」看着那些质料轻柔、颜色淡雅
的女装,她的眉微乎其微地拧起。
  「当然。」为她准备的,当然是女装。「难不成你想一直穿我的衣服?」
  看着她身上的单衣,他从桌上挑起一件衣物。「你看,我连肚兜都准备好了。」
她现在没穿肚兜,美丽的春光在雪白单衣下可是若隐若现。
  南昕乐看着他手上的肚兜,突然说不出话来。
  从十年前开始她就没穿过女装了,更不用说肚兜,她向来都是用布条将胸部
缠紧。
  「你该不会没穿过肚兜吧?」曲琅净从她的表情猜测,然后奇异地看见眼瞳
里一闪而过的羞恼。
  他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南昕乐冷冷地瞪他。
  「没有。」曲琅净轻咳一声,敛下笑意,可眼里还是盈满笑,「那么需要我
教你怎么穿吗?」
  「不用。」她微抿唇瓣。「我不穿那个,拿男装给我。」那些女装她才不会
碰。
  「是吗?」曲琅净失望地叹口气。「可惜了,少了一个诱惑我的筹码,我可
不会对穿男装的人心动……」
  他放下肚兜,「那只好把这些衣服丢了。」
  「等等。」南昕乐开口。
  「嗯?」他挑眉看她。
  「出去。」似是挣扎许久,她才说出这句。
  曲琅净噙着笑,听话地走出竹屋。
  须臾,他听到门开启,他一个转身,眸光轻闪。
  南昕乐穿着淡绿色的女装,比一般女子高的她,清瘦的身段在薄纱下显得飘
逸,腰带系出纤细的腰,长发及肩,似少年的清秀脸蛋此刻竟带着女人的柔美。
她的神情一样冷淡,可他还是看到她眉眼里透露的不自在,这样的她竟看来有点
可爱。
  「很好看。」盯着她的眼睛,他噙着浅笑,真心地称赞。「若是能笑就更好
了。」
  笑?
  南昕乐冷冷看他,穿上这件罗衫已是她的极限,她怎么可能对他笑?
  「我喜欢你的笑,会让我着谜。」他的声音很温柔,「记得我们的赌局吗?」
  她眸光微闪,乌眸垂落,好一会儿,唇畔隐隐勾起一抹笑,而乌眸则抬起,
眸光深邃,衬着唇边淡笑,让曲琅净心头突然狠狠一缩。
  她并非绝色,可却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来你很努力想赢呀!」良久,他淡淡吐出这句,黑眸仍贪婪地看着她的
笑。
  而她,听到他的话,唇畔的浅笑更深了。
                第四章
  赌局开始,南昕乐一直在找机会。
  对于曲琅净说什么爱不爱的,她不认为他是认真的,何况她绝不会爱上她,
也不认为他会爱她,她没兴趣陪他玩,会答应只是藉口,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曲琅净也知道她的意图,可他愿意陪她玩,结果一天一天过去,她完全找不
到可乘之机。
  南昕乐抬头看着躺在大石上的男人,他脚旁立着鱼竿,钓线沉进水里,而他
闭上眼睛,看似睡着了。
  她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水中的倒影。
  对于水中的人,她感到有点陌生,鹅黄的衣衫太过柔和,她不喜欢,可他给
的衣服全是这种淡雅的颜色。
  抚过柔滑的布料,眸光微怔,她很久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了。
  乐儿——我的小女儿最适合鹅黄色了,看起来像春日的朝阳。
  她记得那时父王将她抱在手臂上,疼宠地亲着她,而她被父王脸上的胡碴刺
得咯咯直笑,一直闪躲亲过来的嘴。
  啊,快放她下来……头发乱成这样,母妃帮你把头发绑好。
  她看着水中的自己,头发及肩,比小时候短了不少,自从母妃不在,她就不
让人碰她的头发,后来干脆弄短,反正她也不需要蓄长发了。
  摊开手心,她的手很粗糙,指尖抚过粗茧,跟身上质地柔滑的华服万般不搭。
  南昕乐嘲弄地勾唇,她早已不是父王口中的朝阳……指尖轻弹,气劲挑起溪
水,平静的波面荡起涟漪,也打散水面上的脸。
  是的,她的内力在昨天恢复了。
  而曲琅净……那个男人是真的不怕她。
  起身,她看向男人,而他仍然合眼,微风轻徐,拂动他身上的白衫,那抹宁
静的尔雅让人不忍破坏。
  脚步轻移,南昕乐无声地来到他身旁,而他的眼仍合上,像没察觉到她的靠
近。
  她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啪喳!
  她放松手指,而黑眸也在此时睁开,幽幽地对着她,她看到他眼里闪过的笑
意。
  南昕乐别开眼。「鱼上钩了。」
  「我知道。」曲琅净伸个懒腰,「不过你的『鱼』似乎跑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失望吗?」
  这男人……
  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南昕乐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完全
逃不过他的掌握。
  这种感觉奇差无比!
  见她冷着脸,曲琅净勾着笑意,拿起钓竿,而鱼饵早被吃掉,鱼也跑掉了。
  「哎呀呀,我的鱼也跑了,真是同病相怜呢!」拿高手上的钓竿,他晃晃空
无一物的钓线,丝毫不掩饰揶揄的眸光。
  无聊!
  不想回应他的话,南昕乐转身,眼角却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东西,然后举手靠
近她的后脑。
  她迅速回身,伸手反击。
  「哎,别紧张。」早料到她的反应,曲琅净往旁边一闪,右手往她发际一别。
  「做什么?」感觉他在她头发别了东西,她皱眉要拿下。
  「别动。」他抓住她的手,「喏,你看。」他示意她低头看向清澈的溪水。
  南昕乐看向水面,乌眸立即怔愣。
  她的发际别了一只木制发梳,手工很精细,而木梳上的雕纹是一朵朝阳花。
  「你的头发不能绑,就别个发梳吧!」温润的声音很轻很柔。「跟你现在的
衣裳很配呢!鹅黄真适合你,就像春日的朝阳。」
  似曾相识的话让她一震。
  「我看你没发梳,就做一个给你,我想只做梳发过于单调,干脆刻上花纹,
让你平时可以别在发上。」
  所以他有时会消失,就是在做这个发梳吗?
  「昕儿,喜欢吗?」她却迟迟没回话,仅低着头看着溪水,曲琅净微微扬眉。
「昕儿?」
  他抬起她的脸。「怎么……」
  剩下的话在看到她眼里的茫然时全部消失,她的神情不再淡漠,而是无所适
从的慌乱。
  而一面对他,她立即敛去眼里的情绪,那抹露出的无措也被她压抑下去,
「谢谢。」她开口,小脸又恢复平淡。
  看着她,曲琅净还沉浸在她方才的模样里,那时,她似乎不是那个冷静的将
军,而是被她藏在深处的小女孩。
  虽然此时她又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可看到她别开的视线,曲琅净不由得感到
好笑。
  她从来不会避开他的视线,只有这次,她竟不敢看他。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愉悦,他窥见了她的另一面,不再冷淡,不再漠然,而是
生动又慌乱的可爱模样。
  「谢谢不是用嘴说的。」他勾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对他,「而是用行动表示。」
语落,他低头覆住软唇。
  南昕乐没闪躲,这唇他也不是第一次碰,乌瞳与他相视,而她,首次闭上了
眼。
  「为什么?」轻舔过柔软的唇瓣,她的柔顺让他讶异。
  面对他的疑问,她迟疑一会,才缓缓吐出两字。「谢礼。」
  曲琅净低声笑了,舌尖滑进檀口,既然她自己送上门,那他就不客气了。
  感受到他的气息,南昕乐还未喘气,呼吸就被他夺取,他吮住香舌,一口一
口啃食属于她的香甜。
  而她在他的掠夺下,呼吸渐渐急促不稳,嘴里尽是他的味道,就连鼻间闻到
的也是他身上的淡淡药香,她像是被他独有的气味紧锁,心紧缩着,有种快被他
吞噬的感觉。
  许久,他才放开她的唇,他的呼吸因方才的吻而沉重,只见她脸颊泛红,柔
唇更是娇艳如花瓣。
  他抚过娇艳的嫩唇,温润的声音微微痦痖,却更动人心弦。
  「昕儿,这个谢礼我喜欢。」
  他想,某个人似乎在躲他。
  说躲,不是不见人影,毕竟两人同住一屋、共睡一床,朝夕相处,想不碰到
面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的眼神在闪躲,就算与他相视也只是匆匆一瞥,然后就移开目光,神
情也很冷淡。
  这情形似乎是从那个「谢礼」开始的。
  他知道南昕乐还是想杀他,答应他的赌局也只是在应付他,其实是想藉机除
掉他。
  他全看在眼里,只是不说,或者该说,他很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其实她
不如表面那样冷漠。
  而且,她吃软不吃硬。他放软身段,对她好,她的眉头会微微皱起,可又立
即装作若无其事,接受他的好,只是眼神会有点不自在,然后会观察他,看他是
否有何目的。
  他将她的小动作全看进眼里,觉得这样的她很是有趣,不像以往认知的她,
反而像个初近人群的小动物,很可爱。
  她若知道他这么想她,脸一定会沉下。
  曲琅净在心里想着,唇角勾着淡淡笑意,不知怎地,愈知道她许多面,他的
目光就愈离不开她。
  倚在门边,他看着坐在躺椅上的人,她翻着手上的书卷,对他的注视视而不
见。
  目光移到她发际,看到发梳别在乌发上,这几天,除了梳洗,她没把发梳拿
下来过。
  她虽然没说,可她的行为让他知道她很喜欢这个礼物。
  南昕乐早察觉到曲琅净的目光,只是故意忽略,指尖翻过书页,可心神早已
被门口的男人扰得凌乱。
  只是他不开口,她也当他不存在。
  「昕儿。」既然她不理他,那他先理她好了。
  南昕乐没抬头,翻着书卷的手却停顿。
  「我待会要出门。」
  她立即抬眸看他。
  「肯看我了?」曲琅净揶揄,见她冷了脸,也不再逗她。「治疗你伤口的药
材没了,我要到山上采一些回来。」
  「我的伤没事了。」伤口已开始结痂,根本不需再换药了。
  「会留下疤痕。」这对姑娘家可不好。
  像是觉得他的话很好笑,南昕乐微微扯唇。「我身上不差这两道疤。」她也
不在乎。
  「你不差,我差。」知道她的想法,曲琅净淡淡一笑,俊雅的脸庞染满温柔。
「而且我在乎。」
  「你……」她怔愣,为他的话,还有他的神情。因为赌注吗?所以他对她好?
  「我看天有点阴,可能会下雨,若下雨我可能明天才会回来,晚膳我已备好,
你饿时再热一下就好。」两人三餐都是他料理的,眼前这个将军根本不懂炊事。
  「那我出……」
  「等等。」她放下书,站起身。「我跟你去。」
  「嗯?」他讶异挑眉,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她不是在躲他吗?他以为她希望
他离她远一点。
  「既然药是为我采的,我就不可能在屋里等。」她不会欠他任何人情,虽然
她觉得他的举动根本就没必要,多个两道伤疤对她根本没影响,可他说他在乎…

  南昕乐微微敛眸,心头因这话而震荡。
  看着她倔强傲然的眉眼,知道她是不想欠他,曲琅净不禁笑了,该说她脾气
硬、不好讨好吗?
  可他却觉得她这样像小孩子倔强的地方也很可爱。
  「好吧,那就走吧!」既然她想跟,那他也乐得有人陪。
  南昕乐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山路不算平,有点崎岖,而且愈往上愈陡,而且
也愈偏僻。
  这种路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可看他文文弱弱的,却也走得平稳,而且气息一
点也不凌乱。
  他仍然一袭素色白衫,明明走的是陡峭的山路,可他的姿态仍是安然优雅,
宛如行走在山水蜿蜒的水墨画里。
  这个男人让人难以捉摸,如温玉般柔润,可稍不注意,却可能败在那尔雅的
浅笑下。
  若不是他,两军不会僵持这么久,耶律魁那个蠢蛋竟会有这种二哥?!他们
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姓也不一样。
  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独居在山林,她原以为这里只是他临时的住处,
可几天下来,她却发现不是,他似乎是长居在此。
  而且这座山林里只有他居住,方圆十里没有任何人烟,竹屋后方有菜园,左
边是温泉,距离竹屋不远则是一道溪流,他会去那钓鱼,偶尔去树林抓个野兔山
鸡。
  这种自给自足的朴素生活他过得很自在,一点也不像皇子,她想到他煮的菜,
料理虽然简单却都极美味。
  一个皇子还比她这个将军懂得炊食,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想什么?」曲琅净回首,见她眉微拧,不禁好奇。
  「你和耶律魁的姓不一样。」
  而且炎狼国重武轻文,他身为皇子,却一点武功也不懂。不过耶律魁似乎很
敬重他,那次耶律魁来竹屋,她虽然在屋里,可从耶律魁的口气中可以察觉他的
小心翼翼,像是极怕得罪曲琅净。
  「我从母姓,这是我娘嫁给我父皇的条件,她要为曲家留后,对了,我没跟
你说过吧?我娘是金陵皇朝的人。」他对她笑,俊雅的眉眼因浅笑而更显温柔。
「这么想来,我们似乎也不是没有关联的。」
  南昕乐避开他的眼,可他温笑的笑眉却已落入她眼里,让她不自在,心头起
了异样。
  他是怎么了?最近他总是用这种眼神看她,
  很温柔,像在看一个疼宠的宝贝,而眼里没有任何算计,只有满溢的柔情,
让她不敢直视。
  「没想到金陵的人也会嫁外族。」金陵的民性向来排外,更不用说跟外族成
亲。
  「没办法,我娘是被流放,遇到流寇时被我父皇救了。」
  流放?曲?
  南昕乐皱眉,以前她好像听摄政王提过,曲这姓在金陵不常见,而被流放的
曲氏只有……
  「关城的曲家?」
  被皇朝封为皇商,富可敌国,后来却因通敌卖国,家产全部收回国库,男人
不论年幼全斩首,女眷则流放到军营当营妓。
  「你们先皇为了达到目的,什么罪名都能按上呢!」觊觎曲家财富,便来个
通敌的罪名,没给任何申诉的机会,就已判罪。
  听到先皇,南昕乐的眼神立即变冷,注意到她的变化,曲琅净淡淡一笑。
  「南王府会灭是迟早的事,皇帝绝对无法容忍会威胁到皇权的事物,就算再
忠心也一样,何况又有南魏紫这个祸水……」
  「住口!」她低喝,乌眸冰冷,「闭上你的嘴!」
  父王是无辜的,姐姐的容貌又何罪?一切一切都是……
  曲琅净突然反问道:「你觉得我为何独居在这山林?」
  「什么?」她因他的问话而怔愣。
  曲琅净笑得深沉,眸光幽幽,像一池深潭。「就算再怎么无辜,碍到皇帝的
路就有罪。」
  语毕,他继续往前走,而她则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的话。
  从母姓,可见当初的炎狼君王有多宠他娘亲,那他的地位……
  可最后皇位却落在别人身上,皇宫里的黑暗她比谁都清楚,坐上皇位后,第
一个要清除的就是会威胁到帝位的人。
  以他的才智,想夺得皇位不是不可能的,可他却独居山林,甚少人知道炎狼
国二皇子。
  「为什么?」他为何跟她说这些?
  曲琅净的脚步未停,「也许是……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她为了生存而踏入
战场,而他则选择隐世独立。
  南昕乐因他的话勾唇,「真庆幸。」
  「嗯?」
  「若炎狼君王是你,我们金陵国可危险了。」他一出现就让仗多打一年,真
当上君王,谁知道炎狼国会如何强大?
  曲琅净停下脚步,讶异地看她。「你现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有没有听
错?
  南昕乐冷着脸,一脸正经。「不,我说的是实话。」
  两人直视片刻,曲琅净立即笑出声,他不说什么,只是眸光却荡满笑意。
  他又发现她的另一面了,原来她也是会开玩笑的。
  南昕乐移开眼,像是懒得理他,可唇瓣却隐隐轻扬。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谁也不说话,只是气氛却宁和而暧昧,像有什么悄悄产
生。
  「啪答!」一颗雨滴打破两人的宁静。
  「下雨了。」这雨还真会挑时间下,看雨滴愈落愈多,曲琅净有点无奈,
「走吧!要采的药就在前面不远。」
  她不语,只是低头,跟着他再往前走,不到片刻,他们走到一处山崖旁。
  「药在哪?」她只看到险峻的山崖,没看到任何药草。
  「在崖壁上。」曲琅净弯身捡起地上的藤蔓,然后往山崖一丢。
  藤蔓系在一旁的大石上,显然是早做好的。
  「你……」他都这样采药?他不怕死吗?何况他半点武功都不懂。
  「在这等我。」他吩咐,俊庞上仍是温和笑意。
  南昕乐看着他,眸里有着疑惑。「你不怕我把藤蔓砍断吗?」他忘了她可是
很想要他的命吗?
  「你会吗?」他神色未变,似是一点都不担心。
  「当然。」有机会为何要放过?
  「哦!」他明了地点头。「那我下去了。」
  抓了抓藤蔓,他准备下崖。
  「等等!」她叫住他,不懂他在想什么,他是真的不怕她动手吗?看着他,
她唇微抿,然后伸出手。「给我,我下去采。」
  「嗯?」曲琅净挑眉。
  「药是我要用的,我自己采。」她不会让自己欠他。
  见她坚持,曲琅净将藤蔓给她。
  南昕乐接过藤蔓,却听到他说:「幸好,我一直在等你这句。」
  她抬头,见他松口气,笑着对她眨眼。
  她握紧藤蔓,十年来第一次有冲动想用藤蔓勒死人。
  别开眼,她俐落地跳下山崖,单手抓着树藤,她腾空身子,脚贴着崖壁,快
速地往下跃,不一会儿,她就看到崖壁上有一丛奇怪的草,明明是草,顶端却是
白色的,像朵花。
  「就是那个。」崖上的曲琅净开口,看到她伸手抓下药草,脚对着崖壁一蹬,
就往上腾飞。
  而那张脸丝毫无惧色,精湛的武艺让人赞叹。
  轰!
  天空突然打下一道雷,雨势突然变大,而闪电正好打在石头旁,他看到系在
石上的藤蔓突然一松,断了!
  南昕乐感到手上的树藤变松,而她人也往下掉,她皱眉,正准备以手指抓住
山壁时,手上的藤蔓又一紧。
  她抬头,看到曲琅净趴在上头,手则抓着藤蔓,血珠从他手上滴落。「上来
吧!」雨势虽然大,可她还是清楚看到他脸上的淡笑,从容而温柔。
  她心头微紧,一垂眸,就着藤蔓和崖壁快速往上飞跃,一个翻身,她落到平
地上。
  而她一站稳,他身下的泥土却突然松动,崩了一块,曲琅净一怔,不及反应,
人就随着崩坏土块往下掉。
  南昕乐想也不想,立即倾身抓住他的手,手心沾到湿泞的稠液,是他的血,
她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是他刚才抓住断掉的藤蔓时被树藤割伤的。
  曲琅净抬头,命在旦夕,他却不急不乱,「你不是想要我的命?现在正是机
会。」只要她松手,他就会没命。
  她眸色微深,与他四目相对。他说的对,她为何要救他?抿紧唇,她再次别
开目光。
  「抓紧。」深吸口气,手臂使力,将他用力往上拉。
  曲琅净一直盯着她,她使尽全身力气将他拉上山崖,两人远离松软的泥土,
而雨势愈见庞大。
  「为什么?」看着靠在树身的她,他开口,目光深然,他以为她会任他落入
山崖。
  她不是想杀他吗?为何放弃这个机会?掉下去,他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南昕乐垂下乌眸,「你刚刚救了我。」她只是还他。
  「我救你是因为我不要你的命,而你不是,你忘了,你一直想要我的性命。」
曲琅净走向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唇瓣微微勾起。
  若是之前的她,绝不会救他,而是冷眼看他掉下山崖,可是她却救他了,为
什么?
  他勾起她的下巴,不容她将眼神移开,黑眸湛然地看着她,他缓缓开口,
「昕儿,你对我心软了。」
                第五章
  雨势庞大,天空划过一道道轰雷,这种情形想下山是不可能了。
  曲琅净对山林熟悉,带着她来到一处山洞,里头放有干木头和稻草。
  「以前来采药时,也常遇到下雨,就在这里窝一晚,久了,这里便成我另一
个住处了。」他边说边从角落拿了几块木头,摆放到山洞中间,拿起火熠子点火。
  不一会,木头就燃烧起来,火焰灼灼,照亮整个山洞,也驱散寒冷。
  曲琅净再用木头架了个简单的衣架。「把衣服脱下来让火烤干,山上天气冷,
穿着湿衣服可不好。」
  他脱下外衣,却没听见她的动静,一转头,就见她站在一旁,身上滴着水,
而目光则盯着他的手。
  俊庞噙着浅笑,他眸光温柔,「放心,我的手没事。」受个伤,可以得到她
的注意,他觉得值得。
  「这只是小伤,没什么,你不用担心。」只是被树藤擦破皮,血早已被雨水
冲掉,现在也没在流血了。
  南昕乐一怔,她握紧手心,「我没有关心你。」顿了顿,她又道:「我也没
有心软。」
  她仍在意他方才的话,心软?她才没有!
  「会救你是不想欠你,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这很公平。」除此之外,
没有任何原因。
  「是很公平。」他同意她的话,唇边的笑却更深。「没想到你对敌人也讲求
公平。」那在战场能存活到现在也算她命大了。
  南昕乐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狼狈,而他嘴角的浅笑看在她眼里更是刺眼,她忍
不住反讽他,「你不也是?为了赢得赌局连命都不要了,还真用心良苦。」
  可惜他白费心机了「
  赌局?他倒没想到这个。
  「你对我好,送我发梳,又对我说你的事,还不顾性命救我,不就是为了让
我爱上你?」
  不,也许一开始是这样,可到后来对她温柔、宠她,是自然而然的,他再也
没去想到赌局的事。
  「曲琅净,你别多费心思了,你不会成功的。」她绝不会让自己输了这一局。
  他的行为在她眼里是这样吗?全是算计,没有真心?
  「既然如此,你为何这么慌乱?」若不在乎,她为何要扯破?就这样维持平
静不是很好?
  「昕儿,你在乎我。」不然,她不会失去以往的冷静。
  知道她有可能在乎他,曲琅净心头不禁升起一抹愉悦,不是征服的那种快乐,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
  他隐隐察觉,他对她似乎有点不一样,目的已不再那么单纯,不再只是一时
的有趣。
  「我没有!」她反驳,眸光却已不复平静。「这世上我只在乎两个人,而里
面没有你!」
  除了姐姐和瑀弟,她不会对其他人付出真心,更遑论是他,一个她想杀的人。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你为何这么激动?你的冷静呢?怎么不见了?而且
你现在正在对我吼,这是你吗?」他眸光炯然,像是洞悉一切,在他的注视下,
南昕乐忍不住心慌地移开目光。
  「你又想躲了吗?」他却不让她逃避,「每当你想否认时,就会躲开我的视
线,你怕什么?怕被我看透?还是怕发现真正的自己?」以往他会让她逃,因为
那样失措的她让他觉得可爱。
  可现在不了,她刚刚的话彻底惹恼他了。
  赌注是他提的没错,可他曲琅净不会因为赌注而对人好,她是引起他的兴趣
没错,可他不会为了一时兴趣而不顾自己性命。
  对她好,是情不自禁,她没发现自己总是在独处时露出孤寂的表情,那时的
她像个无助的小孩,可那脆弱才流露一会,她又会立即收回,像是不许自己露出
任何弱态。
  而他,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与其说是讶异她会有那种神情,倒不如说是于
心的了然。
  那样的心情,他比谁都懂。
  父皇独宠娘亲,而他受尽宠爱,看似让人钦羡,可在皇宫里接近他的人没一
个是真心的。
  他们嫉妒他得到父皇的疼爱,却又得讨好他,想藉由他得到父皇的注意,也
想找机会好扳倒他。
  他看着那一张张虚假的脸,久了自己也变得跟他们一样,笑不是真心的,做
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让人抓到把柄。
  在皇宫,不能有一丝天真,而她那样的神情,他不陌生,以前他也曾有过那
种表情。
  一开始他感兴趣的是修罗将军,战场上的「他」,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设下圈套,就是想看入套的猛虎是否还会这么美丽,可没想到修罗将军竟会是
女的,这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没把她交给耶律魁,他好奇一个女人怎会成为将军?知道她的身世更让他
觉得有趣,而不管他怎么对她,她的神色永远冷静傲然,绝对不会屈服,这样的
她彻底引起他的兴趣,会有赌局也是想跟她玩。
  可是她寂寞的模样却真的打动了他,让他想对她好,无关赌局,他只是想对
她好,想宠她,想让她露出笑容。
  可是,在她眼里,他做的一切全是想算计她,全是为了赢得赌注!
  原来,他对她的好,她全这么看待。
  「南昕乐,没想到你这么胆小,面对我,你只会逃避吗?」他头一次对她冷
下脸,俊庞不再勾着浅笑,黑眸也泛着沉怒,不再是云淡风轻的悠然。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南昕乐冷冷抬眸,清秀的脸是一片漠然,第一次见
他变了脸色,她冷冷勾唇。「曲琅净,你想要的,我永远不会给。」
  曲琅净眯眸,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倔强,他笑了。
  「你笑什么?」他突来的笑让她心慌,却强作镇定,脸色更冷硬。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举步走向她。
  而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可一察觉自己竟然退缩,她立即停住脚步,抬起下巴,
冷淡地看着他。
  可曲琅净早把她的动作全收进眼里,他笑得更开心,漂亮的黑眸闪着光芒,
像是准备捕获猎物的猎人。
  他的眼神让南昕乐的心隐隐发慌,可她不许自己露出一丝破绽,直挺挺地维
持冷淡无惧的神色。
  曲琅净来到她身前,黑眸紧盯着她,「昕儿,不用你给,因为我已经得到了。」
一倾下身,他的语气很轻很柔,却字字戳破她的心防。
  「你不只对我心软,还对我心动了……」
  乌瞳轻颤,南昕乐抿紧唇瓣,冷傲的神色微起波澜。
  「你现在的举动跟你以前完全不同,因为你慌了、乱了,你再也无法对我无
动于衷……」
  「住口……」
  「你提起赌注是想提醒自己别陷入,你把我对你的好全按上别的理由,是为
了说服自己别心动,你不敢看我,是你在逃避……」
  「住口住口住口!」她低吼,伸手攻向他,想让他彻底闭嘴。
  谁知他却反扣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擒在身后,强势地将她压制在墙上,修长
的身躯贴着她。
  「你……」他的动作让她错愕。
  「我是不懂武,不过简单的擒拿还会。」若不是她轻敌又处于慌乱,他可没
那么容易压制住她。
  南昕乐咬牙,想运动内劲震开他,却发现自己丹田无力。
  「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吗?」刚刚靠近她时,他就在她身上下了无色无味的
化功散。
  知道自己赢不了他,南昕乐也不再反抗,眼里尽是不屈的倔傲。
  看到她这模样,曲琅净不禁轻叹。「昕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宠溺又无奈的话让她一震,「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们是敌人,他不
该对她温柔。
  「我想疼你,想宠你,想对你好,想让你不再露出寂寞的眼神,想让你真心
的笑……」
  轻柔似水的话一句一句传进她耳中,她轻颤,紧紧闭上眼,却无法阻止自己
的心因他的话而震荡。
  「无关赌局,也没有任何算计,对你好是不由自主的,可能是你的眼神勾起
我的回忆——逼自己成长,逼自己坚强,不能露出一丝脆弱,更不能跌倒,就怕
一倒下去就没机会爬起来……昕儿,你的孤寂我懂。」
  最后一句话打破她的冷静,「不需要……」她激动地睁眼瞪他。「我不需要
你懂!不需要!你走你走!」
  她挣扎起来,像只受伤的猛兽拚命想脱离他的掌控,可他以身体紧紧压住她,
不让她逃离。
  他的举动更惹恼她,南昕乐彻底失去理智,她想也不想就低头往他的肩膀用
力一咬。
  曲琅净皱眉,却不吭声,「昕儿……」他轻喃着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重
复,而被她咬住的肩膀缓缓流出稠液。
  尝到嘴里的血腥味,见他肩膀的肉几乎快被她咬下来,可他却没推开她,她
的眸光怔然。
  她听着他叫她昕儿,就在她耳畔,那怜惜的语调渐渐宁静她的心。
  她慢慢松开牙齿,抬起头。
  而他,伸手擦去她嘴边的血,俊雅如月的脸庞微微一笑。「够了吗?不够的
话,要不要咬另一边?」
  她怔然,无法回应,只能怔忡地看着他,却不知她此该的神情多让人放不下
心。
  就像个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
  曲琅净轻轻一叹,倾身覆住软唇,而她幽幽闭上眼,启唇任由他的气息侵入
她。
  木头在燃烧下发出噼啪声,从洞外吹进的寒风让火焰闪烁,光影在洞内摇曳,
洞外雨势滂沱,雷声隆隆,却扰乱不了唇舌交缠的两人。
  曲琅净松开南昕乐的手,小手得到自由时却没推开他,反而往上环住他的颈
项,手指插进柔顺的黑发,将他的头往下压,粉嫩的香舌滑进他嘴里,他在檀口
里尝到淡淡的血味,却没退开,加重两人的吻,手掌托起她的臀,再往上拉开系
着罗裳的腰带。
  罗裙掉落,在地上形成一道圆,而两人气息凌乱,舌与舌相互缠吮,如解不
开的结,也如地上的圆,将两人包围。
  南昕乐将腿抬起勾住他的腰,手指往下挑开他的衣襟,指尖滑进,碰触温暖
的肌肤。
  指尖摸过光滑的肌理,他看似瘦弱,可藏在衣服下的身躯却结实有力,一点
也不似表面那般文弱。
  指尖触到的肌肤火热,比她的坚硬却也光滑,手指滑过乳尖,感到他微颤,
她更故意拈住突起。
  「唔!」曲琅净微喘,惩罚地轻咬她的唇,可却阻止不了她的动作,手指撩
拨他的脆弱,乐见他乱了气息的模样。
  曲琅净低笑,不因她的挑逗而恼,他舔过香唇,唇舌往下啃吮,指尖也拨开
上衣衣领。
  他舔过她肩膀的伤口,刚愈合的伤口微带粉色,他轻柔一吻,扯开亵衣的细
带,酥胸顶端的蕊尖毫不意外地早已挺立。
  他熟悉她的身体,虽未占有她,可他抚过也吻过她身体每一寸,蜜色的肌肤
布满细细小小的伤疤,并不光滑美丽,可在他眼里却美如瑰宝,吸引他的目光。
  他低头含住一只嫩乳,啮咬着乳肉,再往上含住蕊尖,以唇舌狎玩着两团娇
乳。
  他知道她的敏感地,只要他以齿尖画过乳尖,她就会呼出娇喘,稚嫩的反应
总能挑起他掠夺的欲望。
  湿热的唇舌挑逗着胸乳,长指也来到她身下,手掌探入亵裤,覆上美丽花心,
湿濡的触感让他用力咬住乳尖,长指也刺入花口。
  「嗯……」她轻哼,螓首垂在他肩侧,下腹因他的进入而紧绷,身体轻颤着,
手心贴着他的胸口,在他的攻势下早已无力挑逗他。
  长指缓慢抽动,感受着花壁的紧窒,还有她每一个生嫩却又可爱的反应,像
小小的花苞,在他手指绽放成蕊。
  悸动的稠液随着长指滑出,她听到春潮泛滥的声音,也听到他狎吮胸乳的泽
吮,这些淫靡的声音一一刺激着她的感官。
  饱满的胸乳在他的舔吮下沉甸坚实,两朵娇蕊染满水泽,蜜色的肌肤全烙上
他印下的痕迹。
  他在她身上一一留下湿热的吻,那是属于他的印记,这副美丽的娇胴只有他
能占有,她湿软的喘息也只有他能听闻。
  这朵美丽的朝阳,只有他能拥有。
  抽出长指,爱露沾湿迷人花心,他托起圆臀,解开腰带,让早已紧绷的欲望
抵着泛着春露的花口。
  感受到他的坚硬,南昕乐低头,看到他的欲望,那比长指还粗大火热的男性
让她轻颤,无法说出是害怕还是兴奋。
  「仔细看着。」温润的嗓音带着情欲的瘩痖,而黑眸则深深地看着她。
  「看我怎么占有你。」
  男性顶端挤开花瓣,然后缓慢探进。
  南昕乐感觉自己似乎慢慢被撑开,异物入侵的感觉让她感到不适,还不及适
应,他突然狠狠贯穿,进入深处。
  她皱眉,身下感到一阵刺疼,可这疼并不是不能忍,比起她以前受的伤,这
种疼痛并不算什么。
  只是那种被撑开的胀痛感让她不能适应,而他也不给她适应的时间,缓慢退
出,又用力进入。
  「嗯……」她抓住他的肩,指尖陷入他肩胛,他每一个进出都勾出混着血丝
的稠液,疼痛渐渐变得酸麻,化为另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放软,臀部甚至轻挪着,迎合他的进出,曲琅净不再压
抑,放纵自己狂猛而灼热地在她身体进出。
  南昕乐咬唇,忍住欲出口的呻吟,娇胴在他的撞击下像被往上抛,体验到一
种让人欲发疯的快感。
  这种感觉很陌生,仿佛自己已不能掌控自己,只能在他的侵占下臣服,被他
所吞噬。
  见她咬唇,曲琅净抬头吻住小嘴,在她启唇时又退开,身下的欲望也猛然一
顶。
  「啊!」娇媚的吟哦从檀口进出,听到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南昕乐急忙咬
唇。
  「别咬。」他却吮住她的唇瓣,不让她压抑。「我喜欢你的声音。」
  那是为他而发出的美妙乐曲。
  「嗯……不……」她不喜欢自己发出的声音,那太柔弱、太娇媚,仿佛是示
弱的声音。
  「嘘……别想太多……」吮着唇瓣,手掌在娇胴轻揉慢捻,甚至来到花心前
端,拈弄着早已肿胀娇艳的花珠。
  他要这朵朝阳在他身下彻底绽放!
  生平头一次,他产生了浓重的占有欲,他想要狠狠占有她,将她永远抱在怀
里。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曲琅净感到害怕,可是却又无法放手,他的心态已不再如
初,他知道。
  可他无法控制,只能沉沦。
  「只要感受我、抱着我……享受我给你的……」他一一撩拨她的脆弱,让她
再也无法思考,只能随他舞动,感受他灼热的欲望一次又一次侵入她深处,攻占
她的灵魂。
  而他,则在她身上一一烙下属于他的痕迹,不管是里是外,全是他留下的气
息。
  而她只能随他起舞,无助地在他的占领下发出娇吟,任由他的一切染上她,
再也挣脱不开,至死方休……
  火焰仍闪烁,山洞荡着光影,洞外雨仍淅沥,山洞里却弥漫着情欲后的气息。
  南昕乐缓缓睁开眼,她的腰际横放着一只手臂,耳边听到沉稳的心跳声,抱
着她的人跟她一样赤裸,身下是稻草,仅用他的白衫铺在地上,而两人身体交缠,
她的右腿甚至插入他的双腿间,亲昵的姿态仿佛交颈的鸳鸯。
  身体泛着酸疼,双腿间仍能感受到濡湿,那种被占有侵入的感觉刻进她的身
体,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她抬头,动作放得极轻,低眸看着身下的人。
  他沉睡着,俊美的脸庞没有一丝防备,甚至难得地有一丝稚气,而不再让人
觉得深沉难懂。
  她静静地看着他,而他呼吸平稳,睡得极熟。
  手指缓缓移动,来到他的颈项,只要用力,他就会在她手中断了呼吸。
  她抿紧唇,指尖微微收拢,一寸、一寸地要扣紧他的喉咙……可却停在最后。
  只差一点,再收紧一下,就能锁住他的呼吸,可她的手却动不了,无法下手。
  她闭上眼,收回手,脸上有着挣扎,最后只能化为无声的轻叹。
  却不知,那张沉睡的脸庞上,唇瓣悄悄地轻扬。
                第六章
  雨停了,他们之间似乎也改变了。
  他们和平地生活,彼此都不再提起任何敏感的话题,就像普通人一样,过着
安宁的日子。
  每夜,她被他抱着,任他的气息染上她,而她像个女人一样,拥抱他,让他
进入自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们维持着宁和,假装这样安稳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
  「你在做什么?」曲琅净看着眼前的女人,正确来说是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没看错的话,她手上的木桶上方放着的第一件好像是他的衣服。
  南昕乐别开眼,小脸有着不自在。「洗衣服。」昨天她竟然看到他在晒衣服,
而且手上拿的还是她的肚兜!
  当下她才想到一件事——两人的衣服都是他洗的。
  他,一个手指比她还好看、手心比她还嫩的男人,那双手只适合弹琴看书,
可是他却洗衣服!
  想到自己的亵衣亵裤全是他洗的,当下南昕乐有种羞愤欲死的感觉。
  之前不知道就算了,可知道了她就不能再默不吭声,那么贴身的东西怎么能
让他洗?
  「哦!」曲琅净看着她尴尬的模样,俊庞很是正经。「前天你说想煮午膳,
却差点把灶房连同我的竹屋一起烧了,现在要洗衣服……你是想让我找不到衣服
可穿吗?」
  若想报复他,这个心机倒是有重。
  南昕乐咬唇,耳根因他的话而泛红,想到前天她差点把屋子烧了,小脸不禁
泛起淡淡的窘色。
  她只是觉得三餐都让他准备似乎不太好,看他做也很简单,她想自己应该也
办得到,谁知道……
  见她耳根愈来愈红,虽然低着头,可曲琅净可以想像她不甘又羞恼的表情,
忍不住笑出来。
  听到他的笑声,南昕乐抬头,有点懊恼地瞪他一眼,然后不理他,抱着木桶
准备往小溪走。
  「等等。」曲琅净拦住她,俊庞很识相地敛起笑意。「别到小溪,用温泉的
水洗吧!」
  现在是冬天,溪水那么冰,他可舍不得让她的手冻僵。
  南昕乐也没反对,转身往温泉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她停下来。「你做什
么?」跟在她身后干嘛?
  「嗯……」曲琅净思考着要怎么说才不会伤到她的自尊心。「你确定你会洗
衣服吗?」
  他的问话得到一记冷瞪,曲琅净摸摸鼻子,却止不住嘴边的笑意。
  最近她的表情变多了,甚至会生气,有时还会瞪他,偶尔会露出羞窘的可爱
模样。
  想到前天她站在灶房前,傻愣愣地看着差点被她毁掉的房子,而她脸上黑抹
抹的,衣服也全沾上黑炭,小脸十分错愕,面对他时,她虽然立持镇定,可眼睛
还是心虚地移开了。
  而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救火,身上的素衫全黑了,头发也乱了,脸也跟
她一样黑,可看到她那副模样,他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她。
  其实看到她那副窘困又心虚的表情,曲琅净当下就想,就算屋子全烧了也没
关系,再建就有了,能看到她这难见的模样也算值得了。
  她的改变让他感到愉悦,噙着淡笑,他跟在她身后来到温泉旁,悠哉地坐到
一旁去。
  南昕乐拿起白衫,将衣服浸湿,再拿起木头捶打,很简单嘛!洗衣服谁不会?
  放下木棒,她伸手搓衣服。
                刷——
  南昕乐瞪着被她扯破的衣服,似乎不敢相信,脸色顿时有点僵硬。
  她回头一看,曲琅净正好转头欣赏旁边风景。
  她立即将破衣服丢回木桶,再拿起另一件素衫,这次她记得将手劲放轻,然
后开始搓……
  嘶——又破了!
  她停止动作。
  她再拿起另一件……
  「咳咳,你要不要先洗你的?」那两件就算了,这件外衫可是他最喜欢的一
件。
  南昕乐转头瞪他。
  「你洗,请!破了这件我还有别件穿,没关系的。」唉,她这个报复真的有
让他痛到。
  南昕乐懊恼地抿唇,丢下衣服,不洗了。
  「不洗了吗?」曲琅净眼睛一亮,看到自己的衣服逃过一劫,万般庆幸呀!
  「你很高兴?」她的声音很冷。
  「怎会?」他摆出无辜神情,很讨好地扬起笑。「昕儿,你帮我洗衣服我很
感动,不过这种粗活不适合你做,你可是个将军……」
  他闭上嘴巴,知道自己提到不该提的。
  南昕乐一怔,默默垂眸。
  曲琅净立即勾起笑容,想转开话题。
  「二哥!」
  耶律魁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两人不由得怔然,彼此互视,眼神里尽是说不出
的复杂。
  最后,南昕乐率先别开眼。
  曲琅净闭了闭眼,知道这些日子的平静要消失了,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温
泉池。
  看着他离去,南昕乐闭上眼,手指缓缓握成拳。
  耶律魁匆匆来到竹居,在屋里没看到人,他正走出竹屋,就看到曲琅净从温
泉池的方向走出。
  「二哥!」他快速走向曲琅净。
  「什么事?」曲琅净冷着脸,神色不善。
  「呃……」见他脸色难看,耶律魁搔搔头。「二哥,你心情不好哦?」
  他有惹到他吗?怎么感觉那怒火是冲着他来的……
  曲琅净冷冷看他一眼,「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他的脸色更阴霾。
  「当然不是。」曲琅净的脸色让耶律魁胆战心惊。「我来是要告诉你金陵皇
帝的事。」
  曲琅净皱眉,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温泉池,知道这个距离南昕乐定能听到他们
的对话。
  他抿唇,黑眸闪过一丝烦躁,他多想叫耶律魁离开,不管是炎狼国还是金陵
皇朝,他都不想听,也不想过问,可他只能忍住,勉强自己冷静。
  「金陵皇帝怎么了?」
  「听说那小皇帝好像病倒了,传闻小皇帝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好像病得
挺严重的,搞不好这次小命就丢了,金陵要改朝换……」
  「闭嘴!」曲琅净低喝,不让他再说下去。
  金陵皇帝病重?她那么重视亲人……
  耶律魁被曲琅净的厉色吓到,「怎么了?」他有说错什么吗?
  曲琅净闭了闭眼,「没什么,你继续。」
  耶律魁觑着他神色,也不敢多问,继续开口道:「皇兄说这是个好机会,小
皇帝命在旦夕,皇城的情势一定不稳,军心多少也会有波动,这是咱们进攻的好
时机。」
  「严冬还没过。」这时候进兵对炎狼国没好处。
  「没错,所以皇兄提议……」耶律魁顿住不语,举手无声地做个往下劈砍的
手势。
  曲琅净眸光微闪,知道炎狼王的意思——既然此时无法进兵,而金陵皇帝又
卧病在床,那不如派人刺杀,皇帝一死,为了争夺皇位,金陵皇朝一定不平静,
等过了严冬,就趁他们内患时大举进攻,侵占金陵国。
  「啪!」
  「谁?」听到温泉的方向传来声音,耶律魁瞪眼,立即飞身前往温泉池。
  「站住!」曲琅净叫住他。
  「二哥?」耶律魁疑惑地转头。
  「紧张什么?那里没人,是我养的一只猫。」曲琅净神色平淡,「再说你觉
得我这里会有其他人吗?」
  「当然不是。」耶律魁也知道曲琅净向来孤僻,从不与人来往,这里除了他
们俩当然不会有其他人。「不过……二哥,你什么时候养猫的?」
  他啥时对猫狗有兴趣了?
  「最近。」曲琅净敛眸,掩住微闪的眸光。「暗杀什么时候开始?」
  「这几天就会准备进行,而且皇宫里也有我们的人。」像是想到什么,耶律
魁皱眉。「对了,最近监视金陵军的探子回报,修罗那家伙不在军营里,我在炎
狼境内找不到他,以为他逃回军营了,可似乎没有,他人似乎消失了。」
  「是吗……」曲琅净低语,俊庞一脸平淡。「反正现在严冬,两军不会有交
集,再说他人不见对炎狼国也是好事。」
  「这么说也是。」耶律魁点头。「反正皇宫一乱,任修罗鬼再怎么饶勇善战
也没用,哼,他最好永远躲着别出现,否则老子迟早砍了他脑袋!只要他不在,
金陵皇朝有何可惧?」
  「别忘了还有个摄政王和紫瞳圣女。」曲琅净淡淡提醒。
  「圣女?」耶律魁不屑地冷哼。「皇族里谁不知道金陵皇朝的圣女就是陪睡
的妓女,有什么好怕的?至于那个摄政王,听说他以前是个百战百胜的将军,不
过传言总是夸大,再说那是多久的事了,哪做得了准?」
  曲琅净没回应他的话,仅是沉默不语。
  没人理他,耶律魁讪讪地闭上嘴。「对了,皇兄叫你有空回宫一下,而且严
冬快过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军营了。」
  「嗯!」曲琅净轻应一声,这才抬眸看向耶律魁。「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哦!」耶律魁抓着脑袋,「那我先走了。」
  真是,连杯茶也不给他喝……耶律魁咕哝着,转身离开。
  耶律魁一走,曲琅净立即转身,而南昕乐也走出温泉池。
  两人默默相对,彼此间的气氛已不再宁静,他们都心知肚明,一直维持的假
象不在了。
  「你都听见了。」曲琅净淡淡开口。
  南昕乐神情复杂,「你不怕我把你们的计划泄漏出去吗?」明知她在,他却
让耶律魁将计画全都说出。
  曲琅净微微一笑。「我不会瞒你任何事。」更不会防她,他不在乎两国的战
事,他只在乎她。
  「你……」南昕乐咬唇,看着他温柔的神情,她忍不住别开眼。「你会后悔
的。」
  语毕,她不敢再看他,匆匆走进竹屋。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好一会儿,曲琅净才低语。「我不会……」
  「呕——」
  南昕乐捂着嘴,对着脸盆干呕,可却呕不出什么东西,只呕出了酸水,她闭
上眼,极力忍住不舒服的感觉。
  最近她常常干呕,一开始她没想太多,可连续几天后,再加上葵水迟了,她
也隐约猜到原因了。
  伸手摸着平坦的肚皮,手指缓缓收紧,她咬着唇瓣,脸上有着沉重,她没想
到自己会……
  这该怎么办呢?不管怎样,这个孩子不能留……
  她坚定地睁开眼,抹去嘴巴的水渍,却从铜镜里看到另一道身影,她迅速转
身。
  曲琅净站在门口,她这几天的不舒服他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发现他的身影,她的眼神掠过一丝紧张。
  他轻轻一叹。「你要瞒我多久?」她忘了他可是医者,毋需问脉,观神色就
可知她的情形。
  她怀孕了,没意外的话,该有一个多月了。
  从耶律魁离开后,他们还是一起平和生活,只是那种轻松的感觉却已不再。
  两人的缠绵变得激烈,就像两把烈火,像要将对方燃烧殆尽似的,不让彼此
有喘息的空间,一再地索取,直到疲累不堪。
  而她的话又变少了,神情间总是有着犹豫,面对他的注视总是闪躲,就连怀
孕了,她也不跟他说。
  她不说,他也装作不知,可半个月过去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愈来愈紧绷,他
再也不能逃避了。
  呵,他曲琅净何时竟也有逃避的时候了?他在心里苦笑。
  「昕儿,我们把话谈清楚吧!」停顿了会,他才又缓缓开口。「你不要这孩
子吗?」
  她方才的神情他全看进眼里,包括她最后的眼神,因此他不能再默不吭声。
  南昕乐抿唇,低头不语。
  即使早知她的决定,可曲琅净眸色还是一暗,他闭了闭眼,沉默许久,才又
开口。
  「昕儿……」他压抑地问出最不可能实现的一句话。「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南昕乐心口一震,抬头看他,脸上有着愕然。
  他说什么?跟他走?!
  曲琅净对她笑,他的笑容极柔,可黑眸却幽深如潭,仿佛在说一场美丽的梦。
  「我们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不问世事,也不问彼此身分,就这样生活在
一起,好不好?」
  南昕乐怔怔看着他,心头因他的话而动荡起伏。不问任何事,没有战争,她
不用再握着银枪,不用再杀敌,不用再听见任何凄惨的哀号……
  「不行……」那梦很美,可是不属于她。
  虽然早知她会拒绝,可真的听到时,曲琅净的心还是抽痛了。「你放不下金
陵国吗?」
  「你知道的。」她咬唇,眼神闪过一抹伤痛。「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可能抛
下一切离开。」
  是呀,她跟他不一样。
  曲琅净笑得苦涩,「那么,你就要丢下我吗?」
  「我……」南昕乐回答不出来,咬了咬唇,她开口,「你可以跟我回金陵国,
既然炎狼王容不下你,那你可以……」
  「不可能的。」曲琅净淡淡打断她的话。「昕儿,我不会伤害炎狼国的子民。」
就算他身上有一半金陵血缘,可是他从不当自己是金陵国的人,养他育他的是炎
狼国,他不可能帮金陵国打仗。
  是呀!她怎会提出这种蠢提议?南昕乐淡淡一笑,笑容有着涩然,「我们终
究只能是敌人……」
  曲琅净轻抚她的脸,眼神沉痛。「真的不能跟我走吗?不要理国家,不要理
战事,我们就远走高飞,不好吗?」
  她低头不语。
  「我们可以找个宁静的地方,跟这里一样,有温泉,有小溪,我们种块田,
养几只小鸡,你生个胖娃娃,男娃你就教他练武,要是女娃儿,我就教她弹琴,
我不会让她像你,差点把房子烧了。」
  他最后的话让她勾起浅笑。
  他的眼神温柔得醉人,低下头,以唇噙住她的笑。
  南昕乐闭上眼,让他的气息覆盖,眼睫轻颤,身体贴近他,任他紧紧抱住自
己。
  曲琅净吻着小嘴,手臂紧抱着她,就怕她离开,而他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抱
住她……
  突地,胸口传来一股椎心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推开她,嘴角溢出血丝,他缓缓低头,一把匕首直直地刺进他
胸口。
                第七章
  曲琅净错愕地看着胸口的匕首,疼痛蔓延扩散,血液汩汩溢出,他捂住胸口,
不信的目光徐徐看向眼前的人。
  而她,唇因他的吻而嫣红,可笑已不再,那双吸引他的乌瞳如同他在战场观
看时所见——冷、寒,且无情。
  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什么时候……」他忍住欲出喉的血。匕首上还涂了毒,她是真的想要他的
命。
  「一开始。」南昕乐神色漠然,乌眸不带一丝感情,「你设了圈套,我也设
了一个局,很公平不是吗?」
  从炎狼国送来探子的头颅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她猜测着。
  感觉不是想杀她,而是别有目的,既然如此,她就将计就计,主动走入对方
的局,就是在赌。
  她有自信就算是杀局,她也能全身而退,她赌的是设局的人会不会杀她,而
她赌赢了。
  既然他对她有兴趣,那么她就让他更有兴趣,他要的,她不会给,因为得不
到的才会让人追逐。
  「是吗……」曲琅净扯出抹笑,黑眸定定看着她。「既然主动入了套,那你
杀我的机会很多,不是吗?」
  「可失败的机会也很多。」要让他失去戒心可不容易,他不是那么好下手的
人。
  「呵!」曲琅净低笑,呕出一口黑血,「你的戏演得真好,在山崖也是故意
救我的?」
  为了让他失去对她的警戒。
  「掉下山崖你不一定会死,没有见到尸体一切都做不了准,何况你在山林居
住多年,谁知山崖下是不是真有危险,也有可能是你在试探我,怎么想那都不是
动手的好时机,而且我只相信自己,只有亲自动手才不会有失败的机会。」要做,
就要一次成功,她决不允许失败。
  「山洞里,你没动手,也是演给我看?」他再问。
  「你醒着不是吗?」所以她再演场戏给他看。
  「那……孩子呢?」她为何让自己怀孕?既然是局,那她一定可以避免孩子
的发生。
  「不怀孕,怎么能降低你最后一丝防心?」无情的话从唇瓣进出,看到他痛
苦的模样,乌眸没有一丝动弹。
  「错了。」曲琅净闭上眼,唇畔的笑涩而柔。「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会防
你。」
  早在真心对她时,他就已不再防她。
  他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只是看到他唇角的笑,乌眸不由得轻闪,似乎不
懂,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金陵皇帝病重的消息是假的吧……」睁开眼,他艰涩地道,既然一切都是
局,那么耶律魁带来的消息定也是个圈套。「那是要你动手的讯号是吗?」
  「严冬快过了。」战争又要开始了,而他不能存在,这些日子更让她明白,
有他在,打赢炎狼国是不可能的。
  「是啊……」曲琅净淡淡一笑,神色早已惨白,唇也转为乌黑,「这场赌局
你赢了。」
  她让他失了戒心,让他对她动了心……
  他彻底输了,可是却还是不死心,咬牙,他忍不住问:「这些日子……你真
的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一丝在乎他吗?她的笑,她偶露的羞色,都是假的吗?
  她看着他,乌瞳尽是冷淡。「这世上能让我在乎的只有两个人。」而里面没
有他。
  同样的答覆,之前他觉得她在说谎,而现在……看着她冷漠的神情,他低低
笑了。
  「咳咳……」黑血不断呕出,他软下身子,蹲跪在地。
  南昕乐垂眸看他,俊朗似月的脸庞已不再从容,素白的衣衫被血染红,哪还
有以往天人的姿态?
  这样悲惨的他,让她觉得刺眼,「我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她收拢五指,
准备走向他。
  「二哥——」
  耶律魁的声音让南昕乐停下脚步,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放弃动手。中了毒,
又被匕首刺中心口,他是活不了的。
  离去前,她淡淡留下一句。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语毕,她从窗户飞身离开。
  后悔……
  曲琅净扯唇,他记得他那时是怎么回的……
  「二——」耶律魁来到门口,一看到曲琅净的模样,他迅速冲上前。「二哥!
你怎会受伤?」
  看到他呕出的黑血,胸口溢出的血也是黑的,「该死的!这匕首有毒!」
  他伸手想拔掉匕首,可又不敢动手,就怕一拔出来,曲琅净就没命了,可是
不拔,毒深入心,也一样没命。
  「这、这……」耶律魁慌得不知该怎么办。
  曲琅净抓住他的手,气弱地说了两句话,然后伸手快速拔出匕首。
  鲜血立即喷洒而出。
  她刺得很准,握着匕首的手没有颤抖,也没有一丝犹豫。
  南昕乐静静看着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将匕首送进曲琅净胸口,这不是她
第一次杀人,可却深深记得刀刀刺进他心口的声音,每每闭上眼,那声音就让她
的心颤抖。
  那一刀,正中左心,他必死无疑,何况匕首上她喂了毒,没有给他任何一丝
生机。
  这场局,她赢了。
  她回到军营,隔天就听到探子回报炎狼军全数退兵,这个消息让她怔愣,她
以为就算少了曲琅净,炎狼军也还是会进攻,而没有曲琅净碍事,要赢是轻而易
举的事。
  可炎狼国却退兵了。
  看着欢腾庆贺的将士,她心里虽然疑惑,不过既然对方退兵,那么他们也省
事,隔几天就班师回朝。
  暂时没有战事,她也离开军营,回到皇宫。
  事情结束了,她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可是独自在寝宫里,她的心绪却总是
不宁。
  她一直听到他的声音,无时无刻,就在她耳中……
  可回头,却没有人。
  怎么会有人?他死了,是她亲手杀了他的。
  她永远记得他错愕不信的神情,还有……最后,他唇边的淡笑。
  为什么笑?
  他应该生气,应该恨她,应该恨不得立即杀了她,可是他却对她笑,看着她
的黑眸没有一丝怒恨,反而是一种……她无法解读的感觉。
  她不懂,真的不懂……
  昕儿……
  她迅速回头,可那里没有人,乌瞳不禁染上茫然。
  「乐儿?乐儿?乐儿!」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
  「嗯?」她怔怔回神,对上一双紫眸。
  看着妹妹失神的模样,南魏紫微微沉吟,她身着一袭素雅白衫,衬着雪肤晶
莹,清丽的容颜无须困脂点缀就已绝色,长发垂腰,未簪珠翠,倾城的光华犹如
初落的雪。
  南昕乐眸光怔然,像是透过她在看谁。
  那个人,也是一身素白,柔顺的乌发总是垂落,俊颜柔和似月,有如天人一
般。
  而那人,总是对她笑得温柔,即使是她杀他的时候……
  见南昕乐又失神,南魏紫轻抚妹妹的发,疼爱地开口。「在想什么?」
  从回皇宫后她就这副模样,人虽在,可心神却总飘移,不像以前那样冷静自
制。
  「什么?」南昕乐喃喃反问,思绪却仍怔忡。
  「你在想炎狼国的军师吗?」南魏紫淡淡开口。
  南昕乐心口一震,「不!没有!」她迅速反驳,却又发现自己太激动了,她
对姐姐扯出一记笑。「我没有,姐你想太多了。」
  「是吗?」南魏紫笑得温柔,却也没多问,伸手端起案上的汤碗。「把这碗
药喝了。」
  「这是什么?」看着乌黑的药汁,南昕乐皱眉。「我身体好好的,不需要喝
……」
  「打胎。」
  南昕乐止住声音,怔怔地看着南魏紫。「你……」她咬唇,没想到姐姐会知
道。
  「乐儿,你回来一个月了,清晨起就呕吐,面对腥味重的食物也不舒服,你
觉得这些事能瞒得过我吗?」
  她知道不能,皇宫里没有任何事能瞒过南魏紫。
  「我不问你用什么方法除去炎狼国的军师,可是你知道什么该留,什么不该
留。」
  南昕乐摸着肚子,手指抓紧衣服。「我知道……」她也打算要打掉孩子,可
是却迟迟下不了手。
  药她煎过,却总是放到冷了,还是无法喝下去。
  她明明不想要这个小孩的,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她达到目的,她想过,等目
的达成了,她就要拿掉他。
  而曲琅净死了……她的目的达成了,可是,她却下不了手。
  看到妹妹挣扎的神情,南魏紫轻叹口气,安抚地摸着她的发,手指滑过发际
的发梳。
  「不要碰!」南昕乐迅速跳起来,伸手紧抓着头上的发梳,眼神紧张地瞪着
南魏紫。看到南魏紫沉下的眸光,她心头一紧。
  「姐,我……」
  「发梳是炎狼军师送的?」这发梳从不离乐儿的身,她只想乐儿喜欢,也没
多想,可现在……
  南昕乐紧抿唇瓣,不回答。
  「朝阳花。」南魏紫勾起唇瓣,回忆似地道:「当年父王总说你是春日的朝
阳,是我们南王府里最美的朝阳花。」
  南魏紫的话勾起南昕乐的记忆,南昕乐也微微一笑,眸色却幽然。「是呀…
…」他也说过,她是春日的朝阳。
  南魏紫将她的神情全看进眼里,紫眸微闪,顿时明白妹妹最近的失常是为什
么了。
  可她没说破,乐儿不懂也好,时日久了,她就会遗忘了。
  「乐儿,孩子你可以生下。」
  南昕乐眼睛一亮。「姐……」
  「生下后就送出皇宫。」
  「不!」南昕乐瞪眼。「姐……」
  「乐儿!」南魏紫冷下声音,「你忘了你的身分吗?你不只是公主,还是个
将军,这个孩子只会是牵绊。」
  「可是……」
  「难道你想带着小孩上战场吗?还是你要带着小孩离开?丢下瑀弟,丢下我?」
  「没有,我没有……」南昕乐摇头,她怎么可能丢下他们?她发过誓的,她
会一辈子保护他们。
  看到妹妹痛苦的神情,南魏紫缓下口气。
  「乐儿,你可以选择生不生,我不逼你,每天我都会命人送来打胎药,你还
有一个月的考虑时间,要不要喝由你做主,孩子若生下来,我会让人送进好人家
抚养,不会让他吃苦。」
  她站起身,轻柔的声音恍若轻叹,「乐儿,你好好想想吧!」语毕,她转身
离开。
  南昕乐闭上眼,眉头紧紧拢起,贝齿深深陷入唇瓣,须臾,她睁开眼,决然
地拿起汤碗。
  看着乌黑的药汁,她缓缓就口。
  昕儿……
  端着汤碗的手一震,药汁从碗里洒出。
  你生个胖娃娃,男娃你就教他练武,要是女娃儿,我就教她弹琴……
  住口!
  我喜欢你的笑,像朝阳,春日的朝阳。
  住口!
  我们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不问世事,也不问彼此身分,就这样生活在一
起,好不好?
  住口!
  昕儿……昕儿
  「住口!住口!住口——」南昕乐用力将手上的汤碗往墙上摔。
  「公主……」听到声音,宫女急忙过来。
  「出去!」南昕乐怒吼。
  「是……」宫女被她的厉色吓到,惊慌失措地弯身离开。
  南昕乐伸手将案上的碗盘全数扫地,这还不够,她伸手用力推翻一旁的花瓶,
伸手要打掉铜镜,却从铜镜里看到别在发际的发梳。
  她怔忡,想到在竹屋时,每天他都亲自将发梳别在她发里。
  就算以后你头发长了,我还是天天为你别发梳。
  以后?
  哪会有以后?
  他们根本不会有以后!
  扯下发梳,她走到窗外,将手高高举起,想要将发梳丢进池塘里。
  可……手指却紧紧握住发梳,木头刺进掌心,她感到疼,却无法松开手。
  放下手,她摊开手心,看着朝阳花。
  他说,她是他的朝阳花。
  他可知,这朵花是有毒的,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所以,她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他胸膛。
  她无情地对他说着残忍的话,和他相处的一切,全是为了让他失去戒心的陷
阱。
  一环接一环,她设下一个个圈套,就是要他对她失去防备。
  她全算计得好好的,没有一丝遗漏。
  她说过,他会后悔的……
  指尖抚过发梳上的雕纹,一笔一笔地,摸着他为她刻的朝阳花。
  你在乎我吗?
  「不……」这世上她只在乎两个人。「不……」
  没有他,没有……
  她想起匕首刺进他胸口的那瞬间……
  「唔!」疼!
  她抓住胸口,眉头因疼痛而紧蹙,而手仍紧紧握住发梳,握住他为她刻的朝
阳花。
  好痛……
  她闭上眼,笑了。
  那时,他是不是也这么痛?
  是不是……
  你会后悔的……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他伸手想抓住她,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不……」
  他不……
  昕儿……昕儿……
  「昕儿!」曲琅净用力睁开眼,下意识想起身,胸口立即进出剧痛,他皱紧
眉,忍住疼痛。
  「终于醒了。」炎狼王坐在一旁,冷眼直视他。「你的命还真大,伤成这样
还能活着。」
  曲琅净闭眼等疼痛过去,才缓缓睁眼看向炎狼王。「我昏迷多久?」
  「一个月。」
  「是吗……」时间跟他估算的差不多,拔出匕首后,他立即点穴道止血,再
吃下解毒丸,然后要耶律魁送他回皇宫后就昏过去了。
  这期间他一直昏沉着,虽然神智清楚,可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一直在梦
境里浮沉。
  不,那不是梦……
  曲琅净眸色一暗。
  「曲琅净!你在搞什么?要不是你心脏位置跟常人不同,你这条命就没了!」
炎狼王厉声道。
  当耶律魁送曲琅净回来时,第一次看到二弟受这么重的伤,他急得叫全部御
医待命,救不了曲琅净的命他们就全得陪葬。
  「还有,你竟然叫阿魁退兵,你在想什么?」在他问耶律魁是谁把曲琅净伤
成这样,耶律魁也茫然不知,只说曲琅净昏谜前吩咐了两句话。
  一是退兵,二是送他回皇宫。
  「为什么要退兵?」
  「没有我,仗也赢不了,何不退兵,省得让士兵白白送命。」无视炎狼王的
怒火,曲琅净的口吻是一贯的冷淡。
  「你……」虽然知道这二弟说的是事实,可炎狼王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好,退兵的事朕不追究,那朕问你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是不是那个修罗将
军?」
  曲琅净不语。
  「该死的!」炎狼王忿忿起身,「那个修罗果然是你救的,朕听老三提时就
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一个受重伤的人怎会消失?何况设圈套的还是你!没想到
人真的是你救的,你在想什么?竟然救敌人,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分?还是你
真以为朕不敢治你!」
  「我的命就在这里。」曲琅净抬眸,俊庞因伤势而苍白,可那股迫人气势却
未减分毫。「你要就拿去。」
  「你……」炎狼王怒瞪他。
  而曲琅净则迳自合上眼。
  好一会儿,炎狼王才重重拂袖,瞪着曲琅净,他咬了咬牙,最后只能叹气。
「阿净,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放缓口气,实在不懂二弟的想法。
  「你看你,救了敌人,结果呢?人家有感激你吗?没有,反而刺你一刀,差
点要了你的命。」
  「这是我的事。」曲琅净的回应仍然冷淡。
  炎狼王又被他的话惹火了,「什么这是你的事,你……」他瞪眼,最后再化
为轻叹。
  「阿净,朕知道你一直在防朕,你面对老三都比面对朕真心,可朕要告诉你,
朕虽然曾经嫉恨过你,可是朕从未想过要杀你,因为你是曲妃的儿子,没有曲妃
就没有现在的朕。」那个温柔的女人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教养,他虽然嫉妒曲琅净
独得父皇疼宠,可是他还是把曲琅净当成自己的弟弟,否则他不会对曲琅净百般
容忍。
  「朕知道当初父皇要把皇位传给你,可是你拒绝了,然后你就离开皇宫,是
为了不想让朕心有疙瘩吧?」
  「我对王位没兴趣,而且你比我适合当君王。」这座皇宫对他而言是座牢笼,
他从来就不想永远待在这。
  「呵,也只有你会这么不屑这人人都想要的位子。」炎狼王摇头轻笑。
  「阿净,不管你信不信,朕是真心把你当弟弟看待。」
  曲琅净看向他,黑眸微闪,「既然如此,答应我一件事。」
  炎狼王挑眉,「什么事?」
  「别再出兵攻打金陵国。」
  「什么?!」炎狼王皱眉。
  「并且派外使到金陵国,向金陵皇帝说,咱们炎狼国愿与金陵国结盟签定盟
约,两国和平共处。」
  「不可能!这不是等于跟金陵国示弱?咱们炎狼国绝不做这种懦弱的举动!」
谁不知道他们炎狼国征战各地,他们的信念只有打仗占领,没有和平共处。
  「是炎狼国不做,还是您这个炎狼王不做?」曲琅净淡淡冷嘲。
  炎狼王沉下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兄,炎狼国常年征战,国库早已短缺,百姓生活困苦,而身为君王的你,
却只顾开疆扩土,成就自己威名,可有看见百姓的痛苦,可有问过身下的将士是
否愿意继续打仗?」
  炎狼王皱紧眉,被他的话彻底惹怒,「曲琅净——」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个道理皇兄岂会不懂?在你征战成就自己
威名的同时,可有想过,日后史官记载,是会将皇兄记为明君,还是不顾百姓困
苦的昏君?」
  「这……」炎狼王哑口无言。
  「皇兄,炎狼国的国土早已足够,在您扩大版图时,可否也想一下守成的道
理?」
  炎狼王怔愣,可怒火已消失,脸上化为沉思,显然已将曲琅净的话听进耳理。
  「让朕好好想想。」好一会儿,他才说出这句话。「你先休息吧!」皱着眉,
他举步走出寝宫。
  离去前,他顿了下脚步,转头问:「阿净,你突然对朕说这些话,又要朕和
金陵国结盟,是因为那个修罗将军吗?」
  虽然开口询问,不过他并不认为曲琅净会乖乖回答,问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是。」
  一个清淡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炎狼王的脚步停顿了下,却不再多问什么地踏
步离开。
  曲琅净默默垂下眸,伸手摸着胸膛的伤口,幽幽低喃:「昕儿,我们可以不
是敌人……」
  他冒着生命危险,说那些话挑战皇兄的君威,就为了取得一个机会。
  只要两国不再打仗,那她就不会再拒绝他了吧?
  「昕儿……」
  若知道他没死,她会有何反应?
  胸口的伤仍泛疼,他扯唇一笑。
  曲琅净,你真傻!
  可是,他还是好想问她,伤了他,她可会痛……
                第八章
  金陵朝殿,文武百官分立两侧,手执笏板,恭敬地垂眸低头,可他们的神情
却都流露一丝紧张。
  半个月前炎狼国竟派外使来到金陵,并送上炎狼君王的书信,言明想与金陵
皇朝结盟,和平共处。
  这消息让朝廷议论纷纷,向来野心勃勃的炎狼国怎会突然要求结盟,是不是
意有所图?
  一时之间整个朝廷喧腾,百官分成两派,争闹不休,最后由摄政王出面下令,
就看炎狼国会提出什么盟约再做决定,而今日炎狼国三皇子将亲自来到,与金陵
国缔结盟约。
  金陵皇帝高坐龙位,一袭龙袍,头戴金冠,虽仍年幼,却隐隐流露着不可侵
犯的王者气势。
  而摄政王则坐于左侧,他斜倚着椅背,一手支着左颊,滚着金丝的黑色丝袍
让他看来尊贵又深不可测,俊美无俦的脸上噙着淡笑,眉心一点血痣红艳如火,
一双夺人心魄的黑眸轻扫过殿下的文武百宫,最后看向小皇帝。
  「皇上,炎狼国三皇子已在殿外等候,可以宣召了。」
  「是,皇叔。」小皇帝恭敬点头,这才抬头看向文武百官。「宣。」
  不一会儿,耶律魁踏着魁梧的脚步走进朝殿,脱下武甲的他身着炎狼国传统
服饰,衬着他更威武贵气。
  「耶律魁参见皇上。」他拱手行礼,声音宏亮有力,姿态有礼却又不失皇子
气势。
  「三皇子免礼,赐坐。」皇帝抬手,身旁的太监立即搬张椅子放到耶律魁身
后。
  耶律魁撩袍坐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本王这次来就是来签两国盟
约。」他身旁的侍从立即呈上盟卷。
  「三皇子,关于两国盟约的事,能与贵国和平相处,朕当然极高兴,不过…
…」
  「停!」耶律魁不耐烦地打断皇帝的话。「别来这套文皱皱的话,本王听不
懂,咱们就讲白一点,直接说清楚了。」
  「这……」小皇帝询问地看向摄政王,看到摄政王点头,这才开口。「三皇
子请说。」
  「这种缔结盟约的事本王是不赞成的,要嘛就直接进兵金陵把你们踩平了,
缔什么约?」
  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说出这种嚣张的话有多不智,耶律魁气势张狂,讲得
坦白。
  「不过既然我皇兄坚持,那么我就来了,缔盟约就缔盟约,可咱们条件要一
一讲清楚。」
  小皇帝也不因耶律魁的话而恼,他微微一笑,「什么条件?」
  「简单。」耶律魁摆摆手。「我们炎狼国什么没有,就马和兵器最好,我们
炎狼国敢称第二,就没人敢抢第一,金陵皇帝,你知道的,要保卫国家就要好马
和好兵器,我们炎狼国就拿这两样换你们金陵国种植良物的种子,还有开垦农地
的技术。」
  「这……」小皇帝再次看向一旁的摄政王。
  「喂!金陵皇帝,本王是问你话,你看坐在旁边那个长得像娘们的人干嘛?
还是你这个皇帝连这种事都不能做主?」
  耶律魁话一出,百官们立即倒抽口冷气,这个三皇子真不怕死,他的话可是
在质疑皇帝的威权,最可怕的是摄政王的反应,若摄政王震怒,当场杀了他,那
两国直接开战,什么约都不用签了。
  「呵!」摄政王笑出声,他一笑,两旁的官吏立即噤声,连呼吸都不敢太用
力。
  「传言三皇子有勇无谋,今日一见倒显得传言有误了。」每句话看似随便却
有条有理,看来耶律魁身后另有高人呀!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站在耶律魁身旁的随从,那随从相貌平凡,让人看过即忘,
可是他总觉得有点奇怪。
  「哼,别以为本王听不懂你的嘲讽。」哼哼,跟读书人相处久了,他也是会
成长的。「不过本王不跟你计较,金陵皇帝,你的答覆呢?」
  小皇帝沉吟了会。「贵国提出的条件虽然不错,不过于金陵国似乎不太有利。」
  「哪里不有利了?」耶律魁掏掏耳朵,准备洗耳恭听。
  「贵国的马和兵器是现成的,可是金陵国却要派人到炎狼国教导你们开垦种
植……」
  「哦,原来是计较这个呀!」耶律魁再次摆手,「那这样好了,我们也派人
教你们如何养出好马,这行了吧?而且咱们两国也能在货商上交流,例如两国的
物产可以互相流通,商人可以互相来往,彼此做生意,这样都各有利益,如何?」
  听到耶律魁的话,摄政王眸光微闪,唇角的笑更深了。
  看来炎狼国的人早想好了,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只是不先全说出来,就
等他们金陵国开口。
  他将目光再放到耶律魁的随从身上,似是察觉他的注视,对方的头垂得更低。
  摄政王玩味地敛眸,放在椅把上的手指轻点着。
  看到他的指示,金陵皇帝立即开口。「好,就如三皇子所说,两国相互交流,
和平共处。」
  「干脆。」耶律魁愉悦地拍拍手掌,随从立即送上盟约。「那么就请皇帝您
盖章吧!」
  太监接过盟约,走向殿堂呈上。
  小皇帝接过盟约,摊开一看,上头竟早已写好耶律魁所提的条件,他一怔,
立即明白从头到尾对方都算好了。
  「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呢!」他笑道,接过印玺盖上。
  「好说好说。」耶律魁得意地摆手,为了背这些东西可花了他好几天,累死
老子了!
  「三皇子远道而来,是否愿意在皇宫多待几天,让朕好生款待?」小皇帝笑
了笑,不讨厌耶律魁直率的个性。
  「好,记得每天要给我好酒好菜呀!」耶律魁可不客气了。
  「当然。」小皇帝笑出声。
  摄政王敛下眸,看似沉吟,深沉的眸光却望向那名平凡的随从。
  随从仍低垂着头,唇角却淡淡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一抹锐芒从摄政王
眼里闪过。
  有趣了!看来这个随从不简单呢……
  皇宫里,一碗一碗的汤药每天送进南昕乐的寝宫,然后又原封不动地被宫女
端出去。
  南魏紫也明了妹妹的打算,她没说什么,药照送,不过她下了命令,除了寝
宫外,南昕乐哪里也不能去。
  南昕乐知道姐姐的意思,既然她要生下这个小孩,那么事情愈少人知道愈好,
在小孩生下前,她只能待在寝宫里。
  除了每天为她进膳的宫女外,没有任何人看过她,她就像被关在寝宫里,对
外头的事全然不知。
  南昕乐也从不问外面的事,只是淡淡地对送药的宫女说,以后汤药不用再送
了。听到她的话,宫女没说什么,可隔天药还是送至案上。
  「圣女说公主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宫女只留下这句话就退下。
  看来姐姐仍不死心。
  她也不说什么,每天都乖乖用膳,对乌黑的药汁视而不见,用完膳则坐到窗
旁的贵妃椅上,手里紧握着发梳,手指习惯地抚着朝阳花纹。
  觉得四周有点安静,她开口让宫女送来古筝。
  她不会弹琴,只会简单地用手指拨过筝弦,听着悦耳却单调的筝声,她的思
绪渐渐飘移。
  她的话愈来愈少,偶尔南魏紫来看她时,她也多是沉默。
  最常做的,就是抬头看着皎洁的明月,然后沉睡,希望梦见她真正想看的明
月。
  可是,总是梦不到。
  每天每天,她总带着期盼入梦,却总是失望而醒。
  睁开眼,夜还深着,微风拂动罗帏,乌眸瞬间凛冽。「谁?」她迅速拨开床
帏,指尖凝聚内劲。
  可一看到眼前的人,她的目光怔然,似乎不敢相信。
  「你……」这是梦吧?她还没醒……
  她立即往后缩,真的梦见他,她反而怕了,他会对她说什么?是不是会骂她?
用愤恨的眼神看她?
  咬着唇,她曲起膝,露出难得一见的畏怯,她不敢看他,可却又忍不住悄悄
抬眸偷觑他。
  毕竟,她好不容易梦见他了……
  看到她退却又希冀的眸光,曲琅净轻轻叹气,走近床榻。
  看到他靠近,她的身体紧绷,将双膝抱得更紧,一双乌瞳睁得大大的,看着
他坐上床榻,对她伸出手。
  她闭上眼,以为他要打她。
  可温暖的手却轻柔地摸着脸颊。「怎么瘦了……」温润的声音仿若轻叹,而
他怜惜的话让她轻颤。
  南昕乐不可置信地睁开眼,乌眸怔忡,有着迟疑和不信。「你……」他不怪
她吗?
  「没好好吃饭吗?」不只脸,身子也清瘦不少,衬着乌瞳更圆,而此刻,那
双乌眸正直直地看着他。
  他笑了,俊雅似月的笑让她的眼眨也不敢眨。
  「昕儿,怎么了?」这样傻愣的她,他可是第一次看到。
  听到他的叫唤,南昕乐回神,立即倾身紧紧抱住他,她抱得很用力,几乎是
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药香。
  「昕儿……」她突然的举动让他怔然,身体被她紧抱,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激
动。「昕……」
  「……想你。」
  「什么?」他怔愣。
  「我……很想你……」在梦里,她可以无所顾忌,可以坦白承认——她,很
想他。
  他的眼神柔了,抬起她的头,他低头覆上软唇,「昕儿……」喃着她的名字,
每呢喃一次,就在软唇烙下轻吻,最后才重重吻住她。
  她抱着他的颈项,小嘴开启,主动热切地回应他的索取,尝到属于他的味道,
舌尖滑溜地与他缠吮。
  两人跌落床被,手互相摸索剥开对方的衣服,她只穿着薄薄的单衣,手指轻
挑,曼妙的娇胴就落入他掌中。
  温热的大手滑过酥胸,指尖擦过蕊尖,再往下滑动,抚过微凸的小腹时他一
怔,抬起身子,低头看着她的肚皮。
  她的身体清瘦,可肚皮悄悄凸起,难道……
  他抬眸看她。
  南昕乐对他羞涩一笑。「孩子,我没拿掉。」
  他眸光湛然。「为什么?」他以为在杀了他后,她会立即把小孩打掉。
  「我不知道……」她就是下不了手,一天一天过去,看着平坦的肚子渐渐圆
润,她就更不舍。
  曲浪净勾起唇瓣,「我很高兴。」他俯下身子,吻上微拢的小腹,手掌温柔
地抚着圆润的肚皮,细碎的吻慢慢往下,褪下雪白亵裤,美丽的禁地早已染上悸
动的津液。
  怀孕的她更易动情,而且更敏感。
  他吻上娇艳的私花,耳边听到她的轻喘,不管经过几次,在他身下她总是羞
涩,一点也不像那个冷漠又傲然的大将军。
  而他喜欢这样的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有谁知道覆着鬼面、冷酷杀敌的
修罗将军,其实是个脆弱的姑娘……
  她并不坚强,是局势逼她不得不坚强,让她不得不奋身抵抗,上战场杀敌。
  可他知道真正的她,就在他身下、就在掌中。
  炽热的舌尖吮过花瓣,邪恶地撩拨她的情欲。
  南昕乐轻咬唇瓣,她的腿张开曲起,而自己的私密则被他的唇与手攻占,那
漫开的酥麻与快感让她感到羞耻。
  她忍不住闭上眼,可感官却更清楚。
  湿热的唇舌探入瓣蕊,花壁立即蠕动,长指探入花心,勾勒出更多花蜜,而
他则一一舔进嘴里。
  吞咽的泽吮和长指进出的淫靡,让她愈听愈羞涩,下腹热热的,熟悉的感觉
让呻吟从紧咬的唇瓣流泄。
  「昕儿……」抽出长指,他挺身将欲望埋进她体内,动作坚定却又温柔,怕
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他们的孩子,而她把他们的孩子留下,这代表什么?
  她并不是对他无心的呀!
  他拉起她,让她跨坐在身上,身体的重量让男性深深刺入,她可以清楚感受
到他的巨大。
  手掌扣着圆臀,他用力往上顶弄,戳刺着花心,看着她紧咬唇瓣,他倾身含
住小嘴,不让她继续咬唇。他喜欢听她的声音,这个坏习惯他一定要让她改过来。
  「唔嗯……」细碎的呻吟从相吻的唇泄出,乌眸迷蒙,她低眸,却从他衣襟
里看到雪白的绷带。
  她怔了怔,想拉开他的衣襟。
  察觉她的举动,他抓住她的手,将小手制在她背后。
  「你……」她想挣脱他的箝制。
  「嘘……」他吻住她,动作变得激狂,埋在花心里的欲望用力往上一顶,撞
击她最敏感的地方,不断地撩拨她的身体,要让她忘了一切。
  若看到他还未完好的伤,她一定又会咬唇,然后露出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神
情。
  他不需要她的愧疚,他懂她的。
  不管再来几次,她一样会动手杀他,一样会把匕首送进他胸口,她就是这样。
  也就是这样的她,才让他放不了手,让他心动,让他执着。
  南昕乐被他的动作弄得无法思考,也忘了要制止他的手,仰头弓起上身,饱
满的椒乳因她的动作而高耸,而他则低头含住一只蕊尖。
  唇齿轻啃着娇乳,男性感觉到花肉紧密的蠕动,他悍然地往上挺,进出变得
紧凑而绵密。
  「嗯啊……」娇胴几乎快被他猛然的动作抛飞,她难耐地娇吟,乌眸因情欲
而迷蒙。
  怀孕让她的身体更敏感,一波又一波的愉悦袭向她,可身下的男人却不放过
她,一次又一次侵占她的身体。
  「昕儿……」他吮住她的唇,贪婪地侵略她的娇艳,这朵耀眼的朝阳花,即
使有毒,可他甘愿中这毒瘾。
  他重重吻住她,在她的娇吟下将身体深深埋入,灼热的欲望染上娇艳的花瓣。
  过多的愉悦让她轻颤,娇胴再也无力承受,昏厥前只隐约听见温润深情的低
语。
  「昕儿……我的朝阳……」
  是梦……
  醒来时,她身上仍穿着单衣,床被干净,没有一丝情欲的痕迹。
  南昕乐怔怔地低头,好一会儿,唇瓣才嘲讽地轻嗤。
  当然是梦,她怎么忘了,那人死了,而且还是她亲自动手的。
  她笑了,甚至笑出声,却掩不住笑声里的惆怅。
  「公主。」宫女捧着梳洗的水盆和白巾,听到她的声音,不禁害怕地站在门
口。
  最近公主喜怒无常,听见公主的笑,让她感到害怕。
  南昕乐敛起笑容,疲惫地闭上眼。「进来吧!」
  「是。」宫女将水盆放到案上,再将白巾浸湿,恭敬地递给南昕乐。「公主
请梳洗。」
  南昕乐接过白巾,擦过脸,再递给宫女,随即走下床榻,伸手拿起一件外衫
穿上。
  「公主,要用早膳吗?」
  「不,我要出去走走。」她现在不想待在这里,这里没有梦中的药香味,没
有那轮美丽的明月。
  听到她要出去,宫女紧张起来。「公主,不行的,圣女吩咐过您不能出寝宫。」
  「闭嘴,我要去哪就去哪。」南昕乐跨步走向门口。
  「公主……」
  烦!
  乌眸泛冷,她指尖轻弹,宫女立即昏了过去。
  她立即踏步,走出寝宫,不想被宫里侍卫撞见,她灵巧地避开巡逻的宫卫和
宫女。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乌瞳茫然,也不知自己要走去哪,她只是不想待在寝宫。
  「三皇子,你打过这么多仗,哪一场让你最难忘?」
  听到瑀弟的声音,南昕乐脚步一顿,随即旋身,准备离开这里。
  「当然是跟你们金陵打的仗最难忘!」声若洪钟的声音让她停止脚步,眉头
皱起。
  这个声音……
  她走向御花园,看到中间立着两道身影,一个是瑀弟,一个是……耶律魁?
他怎么会在这?
  她眉头紧皱,正准备踏进御花园时,眼角却瞄到站在一旁的随从。
  那人穿着炎狼国服饰,离耶律魁几步远,相貌平凡,没有任何引人注目之处。
  这样的人不值得注意,可南昕乐的眼瞳却缓缓睁大,几乎是惊愕地看着那双
眼睛……她不会认错的。
  可是……怎么可能……
  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随从眼眸一抬,与她对上眼。
  南昕乐一震,身子微晃。
  「谁?」耶律魁瞪向南昕乐的方向。
  「皇姐!」看到她,小皇帝一脸讶异。「皇姐,你怎会在这?」
  她不是应该待在寝宫吗?
  没听见皇帝的问话,南昕乐的眼神疑惑又激动,她走向随从,在他身前停下
脚步。而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他。
  她张嘴,却无声。
  是你吗?是吗……
                第九章
  「参见公主。」
  低哑的声音让她怔仲,不对,不是这声音。
  「你……」南昕乐瞪着他,声音几近呢喃。「不对,你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
  是像温玉一样,让人忘不掉的清润。
  「皇姐,你在说什么?」小皇帝来到南昕乐身侧,看着她,又看向耶律魁的
随从,「有什么不对吗?」
  「是呀,公主,我这个随从哪里有问题吗?」耶律魁也问。
  「随从?」南昕乐从怔忡中回神,看向耶律魁,眉头立即拢起。「耶律魁,
你怎么会在这里?」
  炎狼国的人怎会出现在金陵皇宫?
  「怎么?难不成公主不知道炎狼国和金陵结盟的事?」不会吧?这种大事堂
堂公主竟然不知?!
  「结盟?」她看向皇帝。
  「是的,金陵和炎狼国在昨日已结盟,不再互相侵略,和平共处。」小皇帝
顿了顿,向她说明。「圣女说皇姐你最近身体违和,同盟的事就不要让你知道,
省得你操心。」
  「炎狼国愿意和我们金陵结盟?」南昕乐难以置信,看向耶律魁,「怎么可
能?你们炎狼国素来好战,怎会与我们结盟?」
  是有何企图,是想藉结盟之名,再藉机趁他们金陵国不备时攻打吗?
  「呿,你以为本王愿意吗?」耶律魁嗤哼,结盟这种鸟事他也是千百个不赞
同好吗?他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某人的遗愿,吾王也不会下这个命令。」
  南昕乐睁圆眸,严厉地瞪着耶律魁。「遗愿?什么意思?」
  「遗愿就遗愿,哪有什么意思?」耶律魁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问的是那个死的人,他说出这遗愿是什么意思?」南昕乐几乎是激动地
大吼了。
  「人都死了,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耶律魁也被问得不爽了,「奇怪。
这关你什么事呀?」问那么多干嘛?
  「是呀,皇姐,你怎么了?」小皇帝也一脸不解,担心地看着她。「你脸色
好难看,不舒服吗?来人,快叫御医过来。」
  「不用。」南昕乐闭上眼,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我没事。」她只是想知道
那人的目的。
  要炎狼国和金陵结盟,他想干什么?
  遗愿……他这个遗愿有何目的?
  「可是……」小皇帝仍不放心。
  「没事的。」她对皇帝安抚地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随从,乌眸掠
过一道利芒。
  面对她的注视,随从默默垂下头。
  「呃……」耶律魁像是发现什么,奇怪地搔着下巴。「金陵皇帝,怎么你们
金陵公主是不穿鞋的吗?」这种习俗真特别。
  「什么?」小皇帝低头,这才发现南昕乐裸着双足。「皇姐,你怎么没穿鞋?」
  「忘了。」南昕乐淡淡回道,目光仍放在随从身上。
  「怎么能忘了?」女人的裸足可不能让人随便看的呀!「来人呀,把公主的
绣鞋拿来。」
  「不用麻烦了。」南昕乐伸手阻止宫女,转头看向皇帝。「皇上,我看耶律
皇子对这花花草草似乎没什么兴趣,不如你带他去游湖吧!船舫不是都空着吗?
你也可以散个心。」
  「好呀,我是对这花草没兴趣,游湖听起来倒不错。」如果能找人让他活动
筋骨那就更好了。
  「好吧!」有客人在,小皇帝也不好推辞,「皇姐,你若不舒服记得让御医
看一下。」
  「我知道。」南昕乐对小皇帝微笑。面对自己重视的亲人,她从不吝惜笑容。
  站在身后的随从敛眸,掩住闪过的眸光。
  小皇帝虽然不放心,可他也明了皇姐的个性,不再多说什么,他看向耶律魁,
「三皇子,咱们走吧!」
  「等等。」看到那名随从要跟着离开,南昕乐开口叫住他。「你留下。」
  「皇姐?」小皇帝疑惑地停下脚步。皇姐要留这随从做什么?而且感觉皇姐
对这随从的态度有点奇怪。
  「怎么?难不成公主对本王的随从有兴趣?」没想到金陵国的女人这么主动。
  「本宫对炎狼国的风俗民情很好奇,而且现在正烦闷,所以想请耶律皇子的
随从跟我说一下炎狼国的事,好给我解闷,不知行不行?」
  「行,当然行。」耶律魁吩咐随从。「你就留下来陪公主,跟她说一些咱们
炎狼国的趣事,小皇帝,没关系吧?」
  小皇帝看了南昕乐一眼,虽然觉得疑惑,不过皇姐既然开口,耶律魁也同意,
那他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当然。」他点头。
  「好,那咱们走吧!」耶律魁将手负于身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被留下的随从朝南昕乐拱手低头,「不知公主想听小的说什么?」他的声音
仍是低哑,粗砺得有如磨过的砂纸。
  南昕乐定定看着他,随即勾起一抹笑,乌瞳掠过一抹复杂。「没想到你还能
活下来。」
  她知道,是他!
  即使他易了容,变了声,可她还是认出他,这世上只有他能有那么一双眼睛
——
  孤傲如月,却又清澈如流水。
  对方轻笑,声音却不再粗哑,而是如玉石般温润。
  「这次不再将我当是梦了吗?」他抬头,黑眸荡着笑意,平凡的脸庞因那双
眼而不再平淡无奇。
  南昕乐抿唇,知道昨夜的事是真的,那不是梦,是真的他……想到自己曾对
他说了什么,小脸不禁掠过一丝难堪。
  曲琅净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笑变得无奈。「只有在梦里你才肯接受我
吗?」
  南昕乐别开眼,咬牙开口。「你不该出现的。」
  「看来我没死让你很失望。」曲琅净嘲弄,黑眸涩然,「即使我们不再是敌
人,你还是不能接受我?」
  南昕乐一愣,错愕地看向他,「这就是炎狼国和金陵结盟约的原因?怎么可
能……炎狼王怎会答应?」
  「因为从今以后,炎狼国再也没有二皇子。」这就是炎狼王答应结盟的条件。
  「朕不过问你和修罗将军的事,可你为了他不惜犯着激怒朕的危险,他对你
真这么重要?」为了一个男人?炎狼王不懂二弟怎么了。
  「是。」曲琅净不打算和炎狼王解释,这是他的事,他不需和旁人说明。
  「好。」炎狼王摆袖,神情不再温和,而是属于君王的威严。「朕可以答应
和金陵国缔结盟约,不过从此以后,炎狼国再没有二皇子,你再也不能进来皇宫,
当然,也失去坐上这个王位的资格。」从此以后,他只能是个乡村野夫,而不再
是炎狼国皇族。
  「好。」他的回答毫不迟疑,王位、财富,他本来就不希罕。
  见他答应得这么快,炎狼王瞪眼。「你不后悔?」先皇生前留下一道密旨,
甚至在临终前也坦白告诉他,要是曲琅净要这个皇位,那他得无条件禅位,因为
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曲琅净的。
  先皇生前这句话,一直是他心里的刺,同样是儿子,为何曲琅净就能独得父
皇的疼爱?
  「皇兄,把密旨毁了吧!」
  「什么?」炎狼王惊愕地瞪着他。「你……」他也知道密旨的事?
  曲琅净淡淡一笑。「王位——我从来就不想要。」
  他从未眷恋过任何事物,也以为自己的性情本就淡漠,可遇见她,他才知道,
是他还没真正执着过。
  「昕儿,炎狼国二皇子死了,死在你的匕首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曲琅
净。」
  「你……」南昕乐不敢相信,「你疯了吗……」他可知他放弃了什么?
  「是呀!」曲琅净笑了,笑得温柔,却也笑得痴狂。「我是疯了。」为她疯
狂。
  怎样也没想到,一时的兴趣,一时的好玩,一个视为娱乐的赌注,却让他彻
底沉沦了。
  南昕乐摇头,她往后退,情绪因他的话而慌乱,她张口,想说什么。
  「乐儿。」
  南昕乐一惊,转头看到南魏紫走过来。
  「快走。」她咬牙低语,就怕南魏紫看到他,以姐姐的精明一定会怀疑的。
  「晚上我会去找你。」曲琅净随即离去。
  他经过她身边时,她重重一震,她转头,震惊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昕儿,我不悔……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她这么对他说过。
  可他却说,他不悔……
  他在想什么?她可是杀过他,差点夺走他性命的人,他怎能不悔?怎能用那
种坚定的口气对她说不悔?
  她根本就不爱他,接近他是为了杀他,和他相处的一切全是演戏,全是假的!
  他明明知道的,为何……为何还能说不悔?
  「为什么……」南昕乐不懂,真的不懂,她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发梳,心头满
是无所适从的恐慌。
  他们明明是敌人,明明就不可能会有结果,可是,他却说他不悔,就算死在
她手中,他也不悔。
  为何能不悔?
  为何能放弃皇子的身分?就为了她?她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她可是杀过他
的人呀!
  她对他虚情假意,她将匕首送进他心口,甚至涂上了毒,就是想要他死,不
给他任何一丝活路。
  她对他这么狠,可他却说不悔,若她是他,一定会恨不得杀了骗她的人,绝
不可能说什么不悔,可是,他却说了……
  「曲琅净,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要你。」
  她抬头,瞪着他,乌眸尽是一片乱,再也无法冷静——他让她失去了惯有的
冷静。
  曲琅净笑得温柔,「我想要你一直对我笑。」今天看到她对小皇帝的笑容,
他嫉妒了。
  他久久才能得到的一抹笑容,那个小子却能轻易得到,让他好不平。
  「我想要每天为你梳发,为你别上我亲手做的发梳。」看着她紧握在手的发
梳,他的眼神更柔了。「我以为你会把它丢掉。」
  「我……」南昕乐狼狈地躲开他的眼神,这个发梳就跟肚子里的孩子一样,
她想丢,却总下不了手。
  曲琅净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发梳,五指梳过她的发,「你的头发长了。」
都过肩膀了。
  他将发梳别进乌发,朝阳花就别在她耳际,手指抚过朝阳花纹,滑过小巧的
耳坠,最后来到小脸。
  「昕儿。」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相贴,黑眸与她定定相视。「我想要你永远
都是专属于我的朝阳。」
  「不!」南昕乐推开他,「不可能的!曲琅净,我们不可能的!」
  她永远也不可能是他的朝阳!
  「就算你跟炎狼国没关系了,我也不可能属于你,就像你也不可能帮金陵攻
打炎狼国一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会改变的。
  「炎狼国已经和金陵结盟,不会打仗了……」
  「就算没有炎狼国,也会有其他国家!」他还不懂吗?南昕乐深吸口气。
  「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不管炎狼国,可以不当皇子,可是我不行!我有要
保护的人,对我来说他们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是南昕乐,也不是喜乐公主,我是
将军,守护金陵皇朝的修罗将军!」
  早在十年前她放弃当公主的那一刻,她就放弃为自己而活。
  她抬起下巴,坚定地、毫不迟疑地说:「你可以不当炎狼国皇子,可我不可
能不做金陵国的将军。」
  「昕儿……」
  南昕乐拔下头上的发梳,伸手紧握。「曲琅净,你可以痴狂,我不行。」走
到窗口,她将发梳丢进池中。
  他们都听到发梳落入池里的声音,南昕乐握紧拳,不让自己的手颤抖。
  曲琅净沉痛地闭上眼,她的话比当日的匕首更让他痛,他涩然地扯唇,「昕
儿,你比我还狠。」
  南昕乐不语,指尖深深刺痛手心,可她感觉不到痛,她只能逼自己看他,决
绝地,不带一丝感情地。
  「而且,是对自己狠。」他们太像了,对敌人狠,可对自己更狠,但她比他
绝情,她不给自己留任何后退的路。
  「只有这样才能守护我想保护的。」此生,他们注定无缘。「孩子我会生下,
到时会派人交给你,从此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若我不呢?」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强硬,他不可能就此放弃,他不
可能对她放手。
  她并不是对他无情,她是在逼自己无情。
  「若我硬要带你走呢?」要带走她,对他来说并不难。
  「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
  「姐姐!」南昕乐惊愕地看向门口。
  南魏紫走进寝宫,她仍是一身雪白,清艳的容颜在白衫下显得空灵而冷然。
「炎狼国的军师,炎狼国的二皇子,没想到竟会伪装成小小的随从。」
  「我已不是军师,也不是二皇子。」看着足以倾城的绝色,曲琅净却没有一
丝惊艳,眼眸平淡无常。
  「可你是我妹妹心头的一根刺。」而刺是要拔起来的。
  「姐!」南魏紫的话让南昕乐心头一惊,她急忙开口。「姐,放过他,我不
会跟他走的。」
  「你在为他求情。」这样曲琅净就更不能留!
  「我……」南昕乐看向曲琅净,咬了咬牙。「姐,他是孩子的父亲,这孩子
生下来就没有娘,至少让他有爹……」
  「他不会没有娘。」曲琅净打断她的话,对南魏紫冷道:「南魏紫,你和南
飞瑀束缚昕儿够久了。」
  「曲琅净,你住口!」南昕乐紧张地对他吼。
  「难道你喜欢打仗?」曲琅净反问她。「难道你喜欢杀人?难道你喜欢待在
这座皇宫?难道你喜欢……」
  「闭嘴!」南昕乐愤怒地低吼,身体因激动而颤抖,「这是我的事,与你无
关,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不会走。」没有她,他绝不会单独离开。
  「你……」南昕乐瞪他,他根本不懂,若姐姐在这,那么……
  「啪啪!」
  拍掌声响起,而南昕乐的脸色立即惨白。
  「真精采。」摄政王从暗处走出,俊美的脸庞噙着邪气的笑弧,「曲琅净,
乐儿在担心你呢!」不然也不会一直赶他走。
  「摄政王。」看到男人,曲琅净沉下眸。
  「皇叔……」南昕乐白着脸,「姐,求你……」她恳求地看着南魏紫。
  「嗯?」南魏紫轻吟,紫眸闪过一丝严厉。「乐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可是敌人。」
  「不!他不是!」南昕乐摇头。「他已经不是炎狼国的人了,而且炎狼国不
是和金陵结盟了吗?那么……」
  「世事没有绝对,你能保证和炎狼国的盟约能永远?或者他真的不会回去炎
狼国吗?」
  「我……」她不能,可是……「姐,我求你,放他走。」
  「昕儿……」看到她对他求情,曲琅净笑了。「你不是对我没有情的,是不
是?」
  「你闭嘴!」别再激怒姐姐了。
  南魏紫垂下紫眸。「乐儿,姐姐给你选择的机会。」
  「姐……」
  「一、他死;二、与我为敌。」
  南昕乐怔愣,急忙开口。「姐,我……」
  南魏紫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明晚亥时,我会在白塔取他性命。」随即转
身离开。
  「请。」摄政王伸手请曲琅净跟他一起离开。
  曲琅净看向他,俊雅的脸庞没有丝毫惧色。
  「让我动手没好处的。」摄政王笑得邪气。
  曲琅净转头,眼眸与南昕乐对上,而她眼中有慌乱、有无措,也有为他的担
忧。
  他笑了。
  「曲琅净……」他怎么还笑得出来?他会死的,她根本不会去救他,她不可
能跟姐姐为敌的。
  「昕儿。」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叫她了。「别对自己太狠了。」至少对
自己好一点。
  「你……」
  他的眼神仍温柔,就跟她将匕首刺进他心口时一样,温柔得让人心痛。
  她看着他离开,想上前,却又立刻停下脚步。
  「唔……」她捂住胸口,心脏有如被划开一样,让她痛得直颤抖,就如同他
的眼神,每每让她望之抽痛。
  曲琅净……
  曲琅净被带至白塔的大牢,他弯身走进铁牢,牢里只有一张石床,不过倒算
洁净。
  「如何?可喜欢?这可是我特地为你挑的,比其他大牢干净多了。」摄政王
轻轻一笑。「真没想到,多年不见,再见到你竟然是这情形呀!师弟。」
  方才看到曲琅净时,他可是讶异不已。
  「我也没想到。」曲琅净看向摄政王,姿态从容。「没想到师兄竟是金陵国
里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我也没想到师弟你竟是炎狼国二皇子。」他们拜同师门,他习武,曲琅净
学医,两人师兄弟相称,不过对对方身分从不过问,离开师门后也只用书信联络,
极少见面。
  曲琅净坐到石床上,指尖轻抚去白衫沾到的灰尘,闲聊似地开口。「师兄真
想杀我?」
  「你真想死?」凭他的能力想离开有何难?曲琅净不只懂医,毒术更精湛,
若不是他愿意,谁能让他进大牢?
  「若师兄动手,谁能逃得过?」他非常清楚师兄那身出神入化的武艺,这世
上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若你不束手就擒,谁能杀得了你?」摄政王轻笑,「师弟,你可走了步险
棋。」
  「师兄到时会放过我吗?」
  「若那人真要你死,那么咱们只好同门相残了。」摄政王似在说笑,可曲琅
净知道他是绝对的认真。
  「南家姐妹可真让人伤脑筋呀!」良久,曲琅净才缓缓吐出这句,而摄政王
没做任何回应。
  听到离去的脚步声,曲琅净敛下黑眸,在心里轻语。
  昕儿,你会做何选择?
                第十章
  亥时……
  南昕乐看着即将西坠的乌日,双手紧握,仔细一看,可见紧握的双手正隐隐
颤抖。
            姐姐给你选择的机会——
  一、他死:二、与我为敌。
  她绝对不会与姐姐为敌的,在这世上她只剩下两个亲人,她不可能背叛他们。
  她只能选择第一个,也只会选择第一个。
  昕儿……
  「不要再这么叫我……」
  我想要你永远都是专属于我的朝阳。
  「闭嘴!闭嘴!」她激动地怒吼,伸手用力推翻案上的茶碗,可却甩不掉他
的声音,他的笑,他离去时的温柔。
  他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充斥在她脑中、耳中,让她避不开,让她几乎快发狂。
  「皇姐……」惊惧的声音震醒她的理智。
  南昕乐抬头,看到小皇帝站在门口,有点害怕又担心地看着她。
  「皇姐,你怎么了?」他第一次看到皇姐这样,印象里的皇姐向来冷静自制,
而不是像这样,仿佛快燃烧殆尽的烈焰,让他看了胆战心惊。
  「瑀儿。」南昕乐立即敛去脸上的疯狂,对弟弟露出惯常的微笑。「你怎么
会来?」
  「我担心你。」私下时,他从不在两位姐姐面前用君皇的称呼,他只是她们
的弟弟。
  「担心?」看到弟弟脸上的担忧,南昕乐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的?姐姐
没事。」她很好,非常好。
  看着地上被她扫落的破碎残骸,她脸色平淡。「叫宫女把这清一清吧!」她
没事的,只要过了亥时就好了。
  她的神情有点恍惚,像是想极力维持镇静,可乌瞳却隐藏着狂风暴雨,让人
看了极不安。
  小皇帝走进寝宫,看到一旁的古筝,他伸手触碰。
  「叮——」
  南昕乐一震。
  「姐姐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他似乎从没看过她弹琴。
  「我不会……」会的人不是她。
  「呵,姐姐武艺高强,不会弹琴也无所谓,会舞剑就好,姐姐舞剑一定很好
看,以后有机会我弹琴、你舞剑。」
  「舞剑……」她神情怔然,目光放至遥远的地方。
  「剑拿去。」曲琅净将一柄剑丢给她,再抱着古筝撩袍坐在石土,将筝置于
膝。
  「做什么?」她看着剑柄后长长的流苏,眉尖不由得轻皱。
  「舞剑。」他笑,指尖拨动琴弦。
  「无聊!」她没兴趣陪他玩,想要丢下剑走人。
  「搞不好你可以乘机杀我。」他笑着说,黑眸笑意盈盈。「昕儿,你不试试
吗?」
  她看着他,握紧剑。
  而他,拨动筝弦的速度变快。
  敛下眸,她举起剑,随着琴声舞动,金黄流苏随身摆动,画出一道道璀璨流
光。
  那次,她没将剑刺向他,倒是往后常在他面前舞剑,而他则坐在一旁笑着弹
琴。
  「姐,你在想什么?」为何笑得那么柔,却又那么心碎?这样的笑,南飞瑀
第一次看到。
  「我……」南昕乐转头,这才发现弟弟不知何时已来到身侧,「瑀儿,你好
像长高了。」竟已到她胸口了。
  「是呀!」南飞瑀握住姐姐的手,笑得像个小孩,天真又稚气。「再一年我
就会比你高了。」
  南昕乐笑了,可乌眸却看向坠落的夕阳,天沉了,渐渐暗了。
  「等我长大了,就换我保护大姐和二姐!」
  犹稚气的嗓音传进她耳中,少年的身体环住她,张手抱住她。
  「瑀儿……」她低头。
  「二姐,瑀儿已经长大了。」将脸埋进姐姐怀里,他低低道:「你不用保护
我了。」
  南昕乐怔然,「瑀儿……」
  「大姐有我,你别担心。」他的手来到南昕乐下腹,隔着衣衫轻抚圆润的肚
皮。「姐姐要保护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你……」她愕然,瑀儿怎会知道?
  「姐姐要做的不是将军,不是公主,而是南昕乐,是父王口中最耀眼的朝阳
花。」
  「瑀……」弟弟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惊诧,他怎么会……
  南飞瑀抬头对她一笑,俊秀的脸庞仍稚气,可眼里的深沉却早熟得不似一个
小孩该有的。
  「姐姐,朕是皇帝。」第一次,他在姐弟独处时对她自称「朕」,「这皇宫
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过朕。」
  随即,他又一笑,恢复以往的天真。「姐姐,我可以没有修罗将军,可我不
能没有姐柿,不管姐姐到哪里,永远都是瑀儿的姐姐。」
  南昕乐深深地看着么弟,那个她在怀中紧紧抱着的么弟,那个瘦弱的小娃儿,
她抱着他、护着他,就怕他有一丝伤害,怕她会让姐姐失望,会让逝去的父王母
妃失望。
  可现在,她发现那个紧紧抓住她的小手已经长大了,现在换他抱着她,换他
保护她。
  南飞瑀松开手,转身拿下挂在墙上的宝剑。
  「姐。」他将宝剑丢给她。「古筝不适合你。」
  南昕乐接过宝剑,抬头看到弟弟俏皮地对她眨眼。
  「我的将军姐姐只适合奋战杀敌,去吧,去救你的美人吧!」听说二姐夫可
是长得比二姐还美。
  南昕乐被弟弟的话逗笑,她低头看着宝剑。
  昕儿,别对自己太狠。
  闭了闭眼,她握紧剑,毅然决然地转身。
  「瑀儿,多保重。」
  「姐姐也是。」皇帝微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们都知道,这一别,往后再难相见。
  曲琅净抬眸看着出现在牢外的身影,淡色的唇瓣立即扬起,黑眸自然地荡着
温柔的光华。
  「昕儿。」看到她出现,心口不由得大大震荡,这一局他赌赢了吗?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暗影里,略沉的声音隐隐颤抖。
  「嗯?」
  「找个宁静的地方,有温泉,有小溪,我们种块田,养几只小鸡……」
  「你生个胖娃娃,男娃你就教他练武,要是女娃儿,我就教她弹琴,我不会
让她像你,差点把房子烧了。」曲琅净轻轻说着,温润似玉的嗓音柔得动人心弦。
「当然算数,至少最后一句一定舟到。」
  房子烧了,他们一家可要餐风露宿了。
  他听到轻轻的低笑声,看着她上前,从暗处走出,而唇边挂着他最爱的笑花,
乌眸明亮,不再逃避,也不再闪躲。
  「我喜欢你的笑,像春日的朝阳。」是他最爱的朝阳。「以后都这么笑给我
看好吗?」
  她没回答,仅是垂下头,可曲琅净还是看到她有轻轻点头,虽然幽暗,可他
还是就着微闪的烛火看到她泛红的耳根。
  感受到他的注视,南昕乐不自在地咬唇,打开大牢的锁。「快出来吧!」倏
地,她心一凛,迅速看向门口。
  「看来你进步不少。」摄政王从暗处走出,墙上的烛火在他身上投射出阴影,
邪气的脸庞噙着笑,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南昕乐的目光却放在摄政王身后,定定看着那一抹雪白。
  「乐儿,你真让我失望。」幽幽的声音仿若叹息。
  「姐……」南昕乐握紧手上的剑。
  曲琅净站到她身旁,握住她发颤的手。「南魏紫,是你该放昕儿走了。」她
为南家付出的够多了。
  「只要你消失,乐儿就永远是乐儿。」而不是他嘴里的昕儿。
  摄政王如鬼魅般迅速上前,一抹银光刺向曲琅净。
  南昕乐急忙推开他,抽出长剑。
  「锵!」
  银芒在阴暗中迸射,可银刀却如蛇信般缠住剑刀,刺向南昕乐的手。
  她迅速放开剑,在银刀卷走宝剑时,指尖轻弹,气劲射向银刀,宝剑落下,
她翻身握住,没有丝毫停顿,攻向摄政王。
  「呵!」摄政王轻笑,似是觉得有趣,身影轻闪,银刃如丝绸般绕成锐利的
光影,在南昕乐靠近时将她包围。
  南昕乐咬牙,知道自己打不赢摄政王,她的武艺是他教的,他对她的攻击全
一清二楚。
  突然,软刃袭向她,锵地一声,她手上的利剑被击落,软刃立即刺向她的咽
喉。
  「够了!」曲琅净冷下眸,迅速上前抓住南昕乐,左手轻轻一挥。
  摄政王迅速往后退,可衣袖还是沾到曲琅净洒出的粉末,袖口迅速着火,他
挥袖将火拂灭,双手负于身后。
  「烈焰。」没想到师弟连这也做出来了,只要被洒到,可会全身着火,烧焦
而亡。
  下了重手,看来师弟是发怒了。
  「我想带她走,没人阻止得了,不管是摄政王,还是你。」冷眸看向南魏紫。
  「大姐,让二姐走吧!」小皇帝走进大牢。
  「瑀儿。」看到弟弟,南昕乐咬唇,最后看向南魏紫。「姐,我不想与你为
敌,可是……他不能死。」
  南魏紫却不为所动,「你没有第三个选择。」
  「有。」小皇帝开口。「从今以后,金陵皇朝没有修罗将军,也没有喜乐公
主。」
  他顿了顿,看向南魏紫。「大姐,人在心不在,留也没用。」
  南魏紫闭上眼,许久,才轻叹口气。「乐儿,你真要跟他走,不要我也不要
瑀儿了吗?」
  「不是!」南昕乐急忙开口。「你和瑀儿是我的亲人,我不可能放下你们,
可是……」
  她看向曲琅净,咬了咬牙,坚定地看着南魏紫。「他为我付出太多,我……
不能再负他。」
  南魏紫与她相视,从南昕乐眼中看到固执与坚毅,就如同十年前,她发誓要
永远保护她和瑀儿时一样。
  许久……
  「你们走吧!」她背过身。「从今以后,没有修罗将军,也没有喜乐公主,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姐……」南昕乐闭上眼,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她收紧手指,与他相
握。
  经过南魏紫身侧时,她低哑地吐出两个宇。「谢谢。」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小皇帝悄悄握住南魏紫的手。「大姐,二姐会幸福吗?」
  「会的……」
  「你真认为乐儿会来救你吗?」站在大牢前,南魏紫对这男人的大胆感到诧
异,凭他的能力不是不能逃,可他却甘愿束手就擒。
  「不,我不认为。」曲琅净一点把握也没有。「我的敌人太强大了,她最重
视的人是你们。」他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
  「那你还期盼什么?」乐儿是不可能为他放弃亲人的,在乐儿心里他们比她
的命庄重要。
  「也许是赌我的傻吧?」曲琅净苦笑。
  「哦?」从男人的神情她可以知道他有多重视乐儿,南魏紫淡淡垂眸。
  「那要是你赌输了呢?」就会放弃吗?
  「我永远不会放弃她。」就算再输一次,他也会继续缠着她,绝不让她有舍
弃他的机会。
  「南魏紫,你不也在赌?」他突然道:「其实你是希望昕儿来救我的吧!」
否则她也不会要南昕乐选择。
  看似在逼昕儿放弃他,可这何尝不是在让昕儿挣扎?愈挣扎,她就愈难对他
放手。
  「乐儿很久没哭了。」南魏紫幽幽道:「从十年前开始,她就不再掉下一滴
泪,我很想念那个爱哭的乐儿。」
  父王口中的朝阳花总是爱哭又爱笑,是南王府最耀眼的朝阳,可朝阳却慢慢
凋谢,慢慢失去她的光芒。
  「战场不适合她。」当时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可现在他们长大了,不再是只
能任人宰割的小孩。
  她也不需要妹妹保护,是她这个姐姐该保护她,而她做不到,至少……
  「曲琅净,你能发誓吗?」抬眸,她定定地看着男人,「你会让乐儿成为最
耀眼灿烂的朝阳花吗?」
  「她会是我永远呵护疼宠的朝阳。」温润的声音坚定,毫不迟疑。
  「她会幸福的。」那个男人会给她幸福的。
  再见了,她最爱的妹妹。
  马车渐渐驶远,南昕乐看着渐渐消失的皇城,眸光怔然。
  一双手臂稳稳地将她搂进怀里。「昕儿。」曲琅净握住她的手。
  「姐姐是想让我走的。」她不笨,看到瑀儿出现在大牢,她就知道了,从一
开始姐姐就打算这么做了。
  否则瑀儿不会到她的寝宫,不会对她说那些话,而姐姐看似在逼她,不给她
任何选择,可若真如此,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
  姐妹多年,她怎会不懂,她的姐姐有多好?在南王府那般欢乐的时光,她的
姐姐是那么疼她……
  「你有个好姐姐。」他在她耳畔低语。「也有个好弟弟。」
  他没对她说出和南魏紫在大牢里的对话,他想南魏紫也不要他说,她要的,
只是妹妹的幸福。
  「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吗……」她唯一的亲人,她再也无法与他们见面了吗?
  「可以的。」曲琅净轻吻她的发。「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真的吗?」她转头看他,神色茫然,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真的。」他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坚定地留下一个吻。「而且你还有我。」
  他可不许她忘了他,他会永远在她身边。
  黑眸里的温柔让南昕乐笑了,「嗯,我还有你。」偎进他怀里,手指抚着他
的心口。
  「你的伤……」她喃喃低语,那时她刺得那么深,而且……她想到那次在寝
宫,他不让她脱他衣服。
  「不碍事。」他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不正经的揶揄,「和你欢爱绰绰有余。」
果然,看到泛红的耳根。
  曲琅净低笑,手指抚过她的发。「昕儿,把头发留长吧!」
  「嗯!」她点头,然后把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
  曲琅净摊开手,赫然是他做给她的发梳,她不是丢进池塘了吗?怎么……
  「我捡回来了。」在他怀里的声音闷闷的,只是耳朵却愈来愈红。
  曲琅净噙着笑,将发梳别进她发里。「以后,每天我都为你别发梳。」
  「嗯!」
  「以后,你可以在我怀里笑,也可以在我怀里哭,你不是修罗将军,不是喜
乐公主,是我的昕儿,我的朝阳。」
  「……嗯。」
  「只要你过的幸福,他们也会为你开心。」
  「……嗯。」
  曲琅净轻抚她的发,胸口感到一抹温热,他没说什么,仅是温柔地、呵护地
在她耳畔道:「昕儿,我们回家吧!」
  南熙十年春,炎狼国与金陵缔结盟约,举国欢腾,次月,喜乐公主病殁,同
月,修罗将军消失于世,紫瞳圣女奉天命,言将军为天上神将,守护金陵,今金
陵盛平,无需修罗护世。
  可乡野间亦有人云将军是与公主私恋,最后两人私奔,也有人云将军与公主
相恋,将军因公主病殁而伤痛,为情避世,众说纷纭,而事实只有某些人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
  曲琅净云游各地,四处为家,这次他来到繁荣的金陵皇城,踏出客栈,就听
见旁边的热闹声。
  「一群乞丐在打架!」
  「哎呀!怎么几个大的在打那个小的?」
  「唷!那小的可真不怕死。」
  听着围观的人闲语,他没什么兴趣,正准备离开时。
  「啊——」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天呀!那小孩把人家耳朵咬下来了!」
  曲琅净停下脚步,转头就见一名小孩吐掉嘴里的血,一双野兽般的眼睛恶狠
狠地瞪着眼前的乞丐,一副「你们敢再上来,绝对咬死你们!」的态势。
  而地上一名男人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痛得在地上打滚哀号。
  看到这情形,其他乞丐也不敢靠近了,就怕也跟地上的乞丐一样下场,他们
面面相觑,转身跑了。
  小男孩抹去脸上的血渍,也摇晃着身子站起来。
  见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也散了,地上痛苦哀叫的乞丐完全没人理会。
  小男孩朝乞丐吐了口口水,跛着脚,一步一步走离。
  曲琅净觉得有趣,跟在他身后。
  察觉到他的跟随,小男孩恶狠狠回头,「干什么?」
  他的脸很脏,脏得看不清长相,只有那双眼睛很黑很亮,身上的衣服也破烂
脏污,可还是看得出是良好的布料。
  「你不是乞丐。」
  「你才是乞丐!」小男孩没好气地回他。
  曲琅净微微一笑,那如月般俊雅的笑容让小男孩微微闪神。「那你怎会跟那
些乞丐打架?」
  「他们趁我一人时围堵我,还要抢我的钱,敢动我脑筋,我就要他们好看!」
他是不会任凭自己被欺负的。
  看到男孩眼中迸出野兽的光芒,曲琅净不禁笑了。
  这男孩长大后应该不得了。
  「来,你坐到台阶上。」
  「做什么?」男孩瞪他。
  「你的脚扭到了吧?我是个大夫。」不顾他的挣扎,曲琅净脱下他的鞋,伸
手握住肿胀的脚踝。
  小男孩的身体因疼痛而紧缩,却没叫出声音。
  他抬头,看到小男孩抿紧唇,明明痛,可乌瞳却透着倔强。
  他勾起唇,从怀里拿出药膏,帮他揉着脚踝的瘀血,「那些乞丐都比你高大,
你这样跟他们单打,不怕死吗?」
  「有什么好怕的?」小男孩冷哼。
  「有勇无谋。」
  「你说什么?」小男孩激动地挣扎。
  曲琅净仍然笑,却轻易制住他。「我说你蠢,不怕不代表勇敢,反而要知道
怕才会变强。」
  小男孩瞪他,不懂他在说什么。「怕才是狗熊!」
  「错了,一个人只有知道害怕,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亮的黑
眸轻闪,那眸里的光芒让小男孩怔住。「一个强者,不是只有勇,还要有谋,只
拥有武力没用,还要有脑子。」
  小男孩似懂非懂。
  曲琅净微微一笑。「你听过楚霸王项羽的故事吗?」
  小男孩点头。
  「你觉得他强吗?」
  小男孩再点头。
  「可是他输了,自刎于乌江,强者不是就能赢,智者才能决定局势的一切,
而智武并重,才是真正的强者。」
  「也可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吗?」小男孩问。
  「你有想保护的东西?」曲琅净问。
  小男孩重重点头,乌黑的墨瞳是撼动人心的坚定。
  「那么你就要狠。」
  「狠?」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要狠!」他笑,清润的嗓音一字一字打进小男孩的心。
  「每个人都有弱点,要赢,就要找到对方的弱点,同样地,敌人也会攻击你
的弱点,那么你就要比对方狠,除了狠,还要快,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残忍,而
对自己狠,你才能决绝。」
  「那要是对方没有弱点……」
  「那就制造一个弱点。」曲琅净微笑。「然后再伺机解决对方。」
  他放下他的脚。「好了。」
  他拍拍手站起身,小男孩也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脚不痛了。
  「记住了,要成为强者,就要狠,这样才能守护重要的东西。」拍拍小男孩
的头,曲琅净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小男孩低着头,默默往回走。
  他走到皇城,从最角落的矮墙翻进去。
  「乐儿!」一道白影等在那里。
  「姐姐。」小男孩缩了缩身子。
  看到她一身伤,南魏紫不仅皱眉。「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没什么。」南昕乐摇头,看着美丽的姐姐,然后想着方才那位大哥哥的话。
  要守护重要的东西,就要狠!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世上每人都有弱点,若没有,那么就制造一个弱点。
  多年后,她早忘了那人的相貌,却将他说的话深记在脑海,并且贯彻到底。
  直到某年后,她才当玩笑地把这件事说给某人听。
  某人怔怔地站在原地,觉得这故事很是耳熟……
  一张俊雅的脸庞渐渐扭曲。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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